第五卷 斯原 第八關 心病奈何之

  有莘不破很郁悶。他本來想迅速結束掉邰城的事情,盡早趕到夏都去救江離,誰知道犬戎的事情還沒解決,雒靈卻又出事了,直到現在還沒消息!

  於公孺嬰寬慰他說:“不必擔心,也許雒靈另有打算。”

  “你叫我不擔心?昨日探子來報,犬戎的大軍就在那十二連峰大陣外不遠處。”

  “你覺得憑犬戎能困住雒靈?”

  “你不是說那個阿修羅侯很厲害麽?”

  “阿修羅侯確實很厲害。”於公孺嬰道:“但要把雒靈留下卻還未必能夠。”

  有莘不破想了想,說道:“若是平時我倒也不怎麽擔心,我們現在的修為,就算遇見四大宗師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但雒靈她畢竟是懷孕了啊。要是打著打著,動了胎氣怎麽辦?”

  於公孺嬰笑道:“胎氣?沒那麽早吧。她的肚子都還不怎麽看得出來。再說心宿就在左近,不會放著雒靈不理的。”

  “心宿?”有莘不破喜道:“她老人家在附近?我怎麽不知道!”因為雒靈的關系,有莘不破一直對獨蘇兒十分敬重。

  於公孺嬰道:“我也只是猜測。還記得你去追都雄虺,當時我聽見一個聲音,對你有回護的意思。那個時刻,那種地方,能讓我察覺不到她藏身之處,又是那樣大的口氣,我猜應該就是心宿——她也有回護你的理由。若非如此,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莽莽撞撞地追來?”

  “你是說這一路上她一直跟著我?”有莘不破大奇道:“我居然不知道!”

  “那也沒什麽奇怪的。心宗素來行蹤詭異,在四宗之中向以神出鬼沒見長。再說你那時一門心思追趕血祖,可未必有心思理會旁的。”於公孺嬰言語之間對心宗可就沒多少敬意了,然而也不像對血宗那樣厭惡。

  “若是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有莘不破道:“你說會不會是雒靈的師父把她召去的?”

  “有這個可能。”

  桑谷雋比有莘不破更加郁悶。

  陸離洞事件以後,他自以為和燕其羽的關系已更進一步,甚至已經親密無間了。誰知道這一路走來,她卻一直對自己若即若離的。一開始,他還以為是為了在眾人面前避嫌。進了邰城以後,桑谷雋幾次在無人時悄悄去找燕其羽,每一次都被冷冰冰地擋了回來。此刻他心情極壞,已沒有心思去理會有莘不破和雒靈之間的別扭了,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喝悶酒。

  “桑兄,你怎麽在這裏?”

  桑谷雋一回頭,見到了姬慶節。

  “沒什麽,喝酒。”

  “喝酒怎麽跑到這個地方來了?”

  “這個地方怎麽了?”

  “這……這裏是東城啊。”姬慶節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東城是一個半隔離的區域,大概占據了邰城十分之一的地方。往來的商賈、外來的難民、三教九流等都聚集在這個地方。簡言之,這裏是比較正宗的邰人不很信任的人的聚居地。平時東城和其他區域連城一片,並無彼此。但一到戰時,這個地方就顯得有點曖昧。東城和其他區域之間還有一道城墻,這道城墻有象征性意義也有實質性作用——它表明公劉並沒有把東城全部拋棄掉,但存著一定的戒心。

  本來,陶函商隊進城也應該駐紮在這個地方的,這也是邰城眾長老的主張,但姬慶節和有莘不破、桑谷雋等人一見如故,力主陶函進駐主城,駐紮在內城旁邊——這顯示了賓主間的高度信任,也令城中民眾對陶函的地位刮目相看。可以說,在這個非常時期,就姬家的信任程度而言,陶函和東城處在兩個世界。

  桑谷雋一時郁悶,想找個見不到熟人的地方,憑著直覺,來到東城。他並不知道東城是個什麽概念,也沒興趣問,只是懶洋洋地道:“哦。”

  姬慶節在他旁邊坐下,也不說話,看著兩面剛剛揚起的旗子發呆。那兩面旗子,一面繪著石筍,一面繪著花苞。

  一個人坐著再無聊也不覺得尷尬,兩個人坐著不說話可就有點窘迫了。桑谷雋怕姬慶節問起他不想說的事情,先開口道:“看什麽?”

  “沒,沒什麽。”

  “沒什麽?嗯,你看著的那兩面旗子是什麽來著?畫得好奇怪,好像,好像……那感覺一時說不上來。”

  “那是巫舞團。”

  “巫舞團?什麽東西來著?”

  姬慶節想了想,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是一個巫師商人建立的行走團伍,團裏養了很多巫……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