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懸神引 第一章

每天早上,我要送小破―――破魂的新生代達旦大人,不過現在是個小屁孩―――去墨爾本一家名叫道奇的私立貴族幼兒園。那家幼兒園門口每天早上開世界名車展覽會,免票入場,還可以現場觀摩各家司機制服特色。可憐我半世潦倒,兩袖清風,折墮到被人當奶媽,哪裏買的起賓利或者奔馳,只好騎自行車吧。一路風馳電掣,時速相當於法拉利。但凡我要經過的主幹道,此後再也沒有出現過測速表這種東西。本來我也很擅長騎馬的,不過第一在大城市養馬比買奔馳還貴,第二馬比我還不懂交通規則,經常在街上表演生死時速奔騰時代版。說到這裏你就明白,我不是沒有試過對現實進行改造的。好在小破對此深具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他說:“賓利?賓利是什麽東西,改天我找條翼龍飛過去。”聽完以後我過去就給辟塵一掌,要他以後別跟小破一起重溫世界經典名片了,看了“侏羅紀公園”騎騎翼龍都還罷了,最多要光行回兩百萬年前去牽一只來。看了“吸血僵屍驚情四百年”勾搭吸血鬼我反對意見也不大,怎麽也是遠親。萬一他最愛的電影是“所多瑪一百二十天”或者“大逃殺”,這個世界會有什麽下場,我就很難打包票了。

小破現在三歲,過去三年中,他表現得非常之乖,當然這跟我和辟塵對乖下的定義有關。比如說,在我們家,不許賦予所有電器說話放屁的功能,免得我半夜起來喝喝啤酒還有八婆冰箱跑到辟塵臥室去打小報告;不許把買回來吃的雞鴨魚肉全部搞活,跟在一條內臟全清,已經上架蒸了兩個小時的魚後面到處跑,還要聽它唱:“MY

HEART WILL GO

ON”.不是什麽輕松活。不許在上街的時候把看到的鈔票全部變成白紙,哪怕我們手裏的錢不夠給他買奧特曼機器人也不行。上回搞了一次,墨爾本市長差點自殺,還是我把他從上吊繩上解下來的。

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大家在育兒界都是半路出家,馬馬虎虎差不多就行了。說起來他比一般孩子好帶,因為不怕冷著熱著電著磕碰著誤吃東西咽著開水燙著。上次去墨爾本一家酒店頂樓天台吹風,他自己爬上護欄睡覺,我和辟塵就在一邊搞搞陽台燒烤。結果一時招呼不周,不小心就一頭載下八十七樓,轟隆一聲掉在一輛大巴士上,無巧不巧穿車而過,砸出個大洞,幸好沒砸到人。司機乘客都嚇得鬼叫鬼叫的,方向盤一扭撞上路邊防護欄,搞出了一場嚴重的交通堵塞事件。警察趕來的時候,小破剛好睡醒,從車底爬出來拍拍屁股就走。走了兩步發現自己不認路,又被很多人圍著,當即哇哇大哭叫辟塵。當即在場所有人都去打自己耳光看是不是在做夢。劈劈啪啪的,熱鬧得很。

小破的模樣,可以用鬼神莫測四個字來形容。這麽說是有根據的。小嬰兒時期,他活脫脫是江左的縮微版,過了一段時間,我常常抱著他四處晃蕩,他就不期然開始變得像豬哥的縮微版了。百分百近墨者黑,而且很黑。再後來,我有點事情要出門,過了一段時間回來一看,天哪,辟塵,你什麽時候喜得貴子,相識一場,你也不吱一聲。好在我們家庭環境比較簡單,天長日久,他也只能在我和辟塵之間當墻頭草,臉孔模樣換來換去,最近有點要定型的樣子,眼睛跟兩芝麻似的那麽小,本原出自辟塵,嘴巴和臉形狀圓潤可愛,當然隨我。每一次仔細看看他,我都忍不住感嘆說:“辟塵你要是只母犀牛啊,我一世名節就毀了。”

現在我們住在墨爾本南一個相當偏僻的住宅區裏,房子不錯,獨門獨棟的,還有個小花園,長一園子說不出名堂的野草。南區是所謂的富人區,環境安靜優美,空氣也好,唯一別扭的地方是日常生活不太方便,經常要跑到半小時車程以外去買面包黃油或豆豉辣醬。小破偶爾想吃吃零嘴,就要散步到小區入口處的那家小便利店買冰激淩。

說起來天下大同這是沒錯的,比如說這位破魂小朋友,他最愛吃的冰激淩與大多數人一樣,都是香草口味,傳統得很。嬰兒時期他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種族本能,見到人就主動過去吧唧吧唧,哪怕他長得像辟塵吧,人家也很少拒絕小孩子的親吻的,但是親吻完畢,就大件事了。受吻者回家一頭栽倒,四肢發冷神志不清,總要休息個三五十天才能緩過勁來。破魂對能量的提取手段,實在不可謂不先進。慢慢地,他吃習慣了什麽紅燒豬手啊,麻婆豆腐,香草羊排啊,吧唧現像不但明顯減少,甚至還愛上吃零食。據幼兒園老師反饋,小子經常會同其他幼兒園同學,齊心協力,哭著鬧著要第二顆糖。瞅著他吃爆米花吃得眉花眼笑的傻摸樣我常常納悶,將來江左來接他回去的時候,會不會驗貨不過關,要我補他一個正宗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