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祭:虔心 二十二(第2/4頁)

  “半年多來,帳房裏曾支出過四筆錢,分別給張劍星、桑白露、翼藏海、伍肆玖,作為陪同郡主出行的酬勞,但其中沒有梅洛的那一份,”洪英說,“最後一個見到梅洛的人,說梅洛一個人收拾好行李悄悄離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要尋找鎖匠梅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為一個河洛,他完全可以回到越州,躲進河洛的地下城去,那就誰也抓不住他了;作為一個機關高手,即便還呆在南淮附近,他也可以巧妙布置,或者幹脆躲進某些富商的避暑別墅一類的地方去。按察司給席峻鋒秘密加派了人手,被陳智等人帶著奔波了兩天,一無所獲。

  “我覺得他不會回越州,甚至根本就不會離開宛州,”雲湛說,“我對這個河洛的性格略有耳聞,因為許多年前我的師父雲滅曾經抓住過他,半強迫半勸誘他為自己打開過一扇門。他是個比較一根筋的家夥,向來不怎麽怕死——當然也極少動除了開鎖之外的其他腦筋,不然也不會那麽不要命地跑到王陵裏去開機關玩。當年我師父威脅要殺他時,他根本不為所動;但後來師父改了語氣,用那扇門很難開去誘惑他,還激他說他不可能打得開,結果最後幾乎變成了鎖匠梅洛拖著雲滅去開鎖。”

  席峻鋒笑了起來:“根本就是個鎖癡。”

  “所以宛州才是他施展才華的地方,”雲湛說,“那麽多的達官貴人,那麽多的富商,那麽多的財富,得有多少苦心孤詣絞盡腦汁做出來的機關暗鎖啊。對他而言,簡直就好比……好比一個好色之徒進了凝翠樓,怎麽舍得走呢?”

  “可是凝翠樓裏那麽多房間,怎麽才能把他找出來?”席峻鋒皺著眉,“動作慢了的話,只怕整座凝翠樓都會被大火燒掉,那就什麽都沒有了。”

  “想想辦法唄,”雲湛說,“比如你家鬧耗子,可找來找去也找不著耗子洞。那你該怎麽辦?把整個家都拆了把耗子搜出來,還是放一碟花生米在桌子上,再在花生米旁邊放一個夾子……”

  席峻鋒眼前一亮:“很不錯的主意。對於鎖匠梅洛來說,這碟花生米,就是一個足夠吸引他動手的機關了。”

  “所以這個機關就交給你來布置策劃了,”雲湛從椅子上站起來,“我比較建議你和安學武合作一下,那個劣貨最喜歡吵吵嚷嚷以顯示他對南淮城很重要,讓他來造勢,不大容易引人懷疑。”

  “是個好主意,我回去找他的,大不了被他羞辱幾句,”席峻鋒回答,“那麽你呢?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去一趟雷州。”雲湛回答。

  “雷州?雲望廢城?”席峻鋒有些意外,“何必自己去一趟?”

  “因為我閑著也是閑著,”雲湛回答,“現在石隆已經托病不願意見人了,可知他心裏相當有鬼,我們又沒辦法問出來,因為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而搜尋南淮的凈魔宗余孽和尋找梅洛這兩件事,有你那麽多手下,我沒有必要插手。”

  “如果我把鎖匠梅洛找到,從他嘴裏就能問出一切,你不是白跑了嗎?”

  “首先,說不定你什麽時候能抓住他,更說不定他會願意告訴你些什麽——河洛都是一根筋,我們總得做兩手準備,不能聽憑時間白白浪費。第二,我自己去,行動方便,也沒有累贅,也許能比他們六個發掘出更多的東西。”

  席峻峰也站起身,往茶壺裏添了些開水,然後倒在杯子裏,滿意地嗅著茶葉的香味:“恐怕不只是這幾條理由。你一定是發覺了一點什麽問題,非得自己去親眼看看不可。”

  雲湛嘆了口氣:“你是我在南淮城裏見到過的為數不多的聰明人。實話告訴你,現在整個事件的脈絡太清晰了,我反而開始有了點疑惑。”

  “什麽疑惑?”

  “這一次凈魔宗的所作所為,會不會稍微太過大張旗鼓了一點?”雲湛雙手撐在桌子上,眼神裏有一點迷惘,“他們當年能夠成就那麽大的聲勢,絕對不是一幫傻瓜。在全九州都把他們當成大敵、在他們消失三十年後仍然對他們充滿警惕的情況下,這樣毫不隱藏掩飾地在南淮城開展魔女復生的祭祀,是不是囂張過分了?要麽是他們在這三十年真的又悄悄積攢了足夠的實力,要麽……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