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祭:棄邪 八(第2/3頁)

  “這張名單的確是我親筆列的,”病床上的安學武眼神中留露出某種悲哀,“多年以來,我們三家天羅一直在暗鬥。我是南天羅最好的殺手,還在官家有一個不錯的身份,自然成了他們的眼中釘。名單上的五個人,兩個屬於北天羅,三個屬於東天羅,都是他們布控在南淮的眼線。”

  “但是他們都被你一一查出來了,於是你把這份名單捅到了官府?”雲湛恍然大悟。

  安學武艱難地搖著頭:“不,你錯了,這張名單並不是為了告官而存在的,我們無論怎麽內鬥,也有基本的準則要遵守。把天羅的身份暴露給官府,是最嚴重的背叛行為之一。這張名單,只不過是我列出來威脅他們的而已。當時北天羅的一位殺手接受了委托,萬裏迢迢從殤州趕到宛州來刺殺一個目標,而按照我們心照不宣的規矩,他們是不應該進入我們的地盤來攬活的。”

  “你們可真狠,”雲湛評價說,“宛州有錢人最多,生意自然也最多,你們霸著肥肉還不讓別人吃……”安學武哼了一聲:"我可沒興趣和你討論這個問題。總之那時候我知道他潛入了南淮,並查知了他的落腳之處,就選了一天的深夜,帶著這張紙條去見他。我把紙條交給他,目的僅僅是警告他一下,告訴他,他們的一切動向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沒有什麽能瞞得過我,所以不要試圖耍花樣。他看了紙條後,神情不變,卻在把紙條放入懷裏的一瞬間忽然向我動手攻了過來。

  “當然我的武功本來就比他高,又一直提防著他的出手,他的偷襲沒能奏效。我們在他所住的那間客棧裏打了起來,一時間桌倒椅翻,弄出了不小的動靜。住在我們樓上的房客顯然有些惱火,在樓上開始用力踹地板,落下了不少灰塵。而我們兩個正在以命相搏,自然無暇他顧。但再走了二十來招,我們忽然發現自己中了毒,手上的招式也一起緩了下來。”

  “你們倆一起中毒?”雲湛也感到很意外,“也就是說,當時有一個第三者在暗算你們?”

  “沒錯,就是存在著這麽一個第三者,讓我倒了大黴,”安學武苦笑著,“那是一種強力的迷藥,不會致暈,卻能讓人迅速地喪失行動能力,甚至連逃跑都邁不開腿。摔在地上的時候,我倒是一下子明白了毒藥的來源,那是一種用火一燒就能放出迷煙的藥粉,暗算我們的人一定是趁著白天他不在客棧的時候,在蠟燭上方的天花板縫隙裏填入了藥粉,然後在我們交戰正酣時,他在樓上一跺腳,藥粉就抖下來了,而我們誤以為那是灰塵。這種藥和殺張可佳的那種正好相反,一個遇火才釋放毒性,一個耐火卻本身帶毒。”

  “也就是說,暗算你們的人,其實當時就住在你們樓上的房間。查到他的身份了嗎?”雲湛問。

  “沒有,整件事他做得滴水不漏,”安學武臉上一半憎惡一半佩服,“他先雇傭了一個街邊閑漢去替他開房,回頭再把那個閑漢殺死在房間裏滅口,誰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進去的,自然更不可能見到他的人。”

  雲湛嘆息一聲:“好吧,你總算是遇到對手了。那麽後來呢?”

  “後來客棧掌櫃就破門而入了,安學武和那個天羅正在地上徒勞地掙紮,但中毒太深,誰都沒法站起來,好在安學武在南淮城大名鼎鼎,誰都認識他,”席俊峰語含諷刺,“再後來捕快們來到了,救走安學武,把他的那個對手捆了起來,那時候那張寫著名單的紙條就從那天羅的衣襟裏掉了出來,上面是安學武的筆跡,列明了每一個今年犯的案子,居然全都是確實發生過的懸案。根據名單,南淮城潛伏的這些殺手全部暴露,但他們實在厲害,衙門並沒有用普通捕快,而是直接從大內調撥高手,仍然連一半人都沒抓到。”

  “大內高手……難怪我們都不知道。但是破門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捕快們很好奇,“安學武和天羅為什麽都中毒了?”

  席俊峰聳聳肩:“那就只有安學武知道了。他事後的說法是,天羅向他放毒,被他把毒粉擋散了,於是兩人一起中毒了。我傾向於認為,是他自己準備的毒藥,結果毛手毛腳地把自己也毒翻了——一個天羅要對付安學武這種廢物,還需要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