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祭:縛惡 二(第3/4頁)

  或者換一種說法,這就像是把一個人的皮完整地剝了下來,再在其中填入稻草棉絮,最後雖然成了人形,卻怎麽看怎麽讓人感覺惡心。

  神色陰沉的安學武伸出手,在屍體的手肘部位按了一下,肘上立刻出現一個深深的凹陷。雖然尋常人死後肌膚都會慢慢失去彈性,但手肘部位是不可能被按得那麽深的。

  因為那裏本應該有骨頭。

  “沒了,”安學武下意識地捏著自己的胖臉,“所有的骨頭都沒了。似乎是被人一下子全部抽空了。現在這個人皮肉和五臟俱全,但是骨頭……沒有了。”

  “骨頭被抽走,總得有什麽傷口留下來吧,”雲湛說,“但是屍體上並沒有任何外傷,你仔細看,皮膚上有許多微小的斑點,很像是內部出血。”

  安學武面色一變,拔出腰刀,在屍體的小臂上劃開了一條口子。雖然血液都已經凝固,但還是能在血塊和肌肉中看到一些極細小的白色骨渣。

  “全部被用某種方法磨碎了,”雲湛看來很感興趣,“這是一種繞過皮膚血管和肌肉,直接作用到骨頭上的力,據我所知,最厲害的武功也只能在局部做到這一點,而且絕對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簡直就像是把骨頭抽出來研磨碎了再放回去。”

  “那麽就是秘術或者某種藥物了,”安學武聳聳肩,“反正到頭來也不歸我管。”

  雲湛笑了起來:“別用那麽哀怨的口吻。雖然你要替我辦事,我還是希望你先查查這件事。別忘了,太子手裏的那些玩具,多半和邪教有點關聯,而這個死者的樣子,也像是受了點邪術。說不定二者之間會有點什麽聯系。”

  安學武哼了一聲:“別自作多情,我說不歸我管,可不是你的緣故。一看這案子的情況我就知道,會有人插手來把它搶走的。”

  “但如果你不管的話,誰來管呢?南淮城還有比你更有名的捕頭麽……等等,你不會在說那個家夥吧?”

  安學武聽著這句明顯包含譏諷的話,正打算回應,一個沉穩而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沒錯,就是我這個家夥。”

  聽到這個聲音,兩人的臉上都不自覺浮現出一絲厭惡的表情,安學武更是毫不客氣地回過頭:“席捕頭,是不是一切稍微出格一點的殺人手法,都是邪教在作祟呢?”

  “那可說不準,任何可能性都不能輕易排除。”對方仍然溫和地回答說。這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身材精瘦,與魁梧的安學武形成鮮明對照。只是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禮貌的笑容,但周身卻散發出一種掩飾不住的陰冷氣息和一種比驢子還僵的固執,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把鋒銳的匕首,能切開任何阻擋他的事物。

  安學武和他對視了兩眼,打了個呵欠:“既然這樣,就轉給你處理吧。我們衙門裏的苦力,當然不能和你們按察司較勁。”

  “不必。我會按照合法程序向你的上級要求移交這個案子。”席捕頭一面說,一面已經走到屍體前開始觀察。

  安學武搖搖頭,不再理睬他,招呼著雲湛離開了。走到半途,他忽然轉過身來,沖著席捕頭咧嘴一笑:“過去幾年裏,你已經從我手上拿走了七宗案件,不知道最後其中有幾件和邪教相關呢?”

  “一件都沒有,”席捕頭毫不遲疑地還以一笑,“但也許第八宗就是了。”

  安學武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席峻峰真是整個南淮城最招人討厭的捕快,”雲湛邊走邊抱怨,“稍微有點雞鳴狗叫的破事就要扯到邪教頭上去。難道邪教當年殺了他全家麽?這麽深的恨意。”

  “雲湛,你真是個天才,”安學武拍拍他肩膀,“一猜就中啊。”

  雲湛好似喉嚨裏塞了個稻草人:“什麽?真是那麽回事?”

  “差不多,他父親是被邪教殺死的,”安學武說,“三十年前,正好是凈魔宗剛剛被剿殺,邪教余孽已經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他父親遭受了凈魔宗的殘酷刑罰,慘死在南淮城裏,那時候他還只有五歲吧。他母親早亡,無依無靠,當時按察司專負責邪教事務的田老頭兒看他可憐,就收養了他。剩下的事情你就可以想象了,懷著對凈魔宗的刻骨仇恨,外加養父的便利,十多年之後,他已經成為田老頭接班的不二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