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致愛 第六節(第2/3頁)

“等我的食物。”它痛的眼淚汪汪,“不能再踩了,尾巴會斷!”

“斷了活該!”我拿手指狠狠戳了戳它的魚頭,“想吃我?也不怕崩掉你的牙?!”

“不是吃你!”它慌忙搖動魚鰭,“是吃‘循環’。”

怎麽又有點理解困難了,循環?!

“讓你說人話!”我呵斥,“還有,這是什麽地方?是藏在那個白玉盒子裏的空間?”

藍魚一副被欺負的委屈模樣,魚鰭擦著眼睛,說:“這裏是燼彎,悲傷蔓延,永無止境的世界。”

我聽得糊塗,一把將這個家夥抓到手裏,戳著它的肥肚子追問:“其他人呢?跟我一起進來的那些人!”

“我發誓我不知道啊!”藍魚舉起鰭做投降狀,“也許是開始了循環,也許像你一樣保持著清醒,遊蕩在某個地方。”

它的意思是,我跟我的小夥伴們失散了?在這個搞不清是幻境還是另一重空間的鬼地方!還有,那個姓嶽的有沒有被我的垂死一拽給拽進來?

“你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我打量著手中這個肥碩的藍肉球,橫豎都不像是個能當壞人的材料。

它踢著腿道:“我是燼彎的居民!與這個地方共生的精靈!”

“沒有長得這麽肥膩的精靈。”我誠實地說,“不管你是什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私人物品,我問什麽你答什麽,不得啰嗦不得撒謊,否則我就切掉你的腳。你應該看得出來我脾氣不好。”

“不要!”它的眼淚終於飚出來,“不要切斷我任何肢體!我上次骨折過一回,一年才康復。我聽你的,我跟你走,我願意做你的寵物!”

“拉倒吧你,誰要養你這種毫無萌點的醜八怪!”我嫌棄地瞥它一眼,順手拔了一根頭發下來化成一根細繩子,牢牢綁在它的腰上,“最多做個階下囚!”

“這個……能不能栓得松一些,我腰粗。”

“……”

這時,一直陽光淺淡的天空突然陰沉下來,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我猛回過頭,遠遠地,一道高瘦的人影,白衣飛舞,懷中似乎橫抱著另一個人,慢慢地朝我這邊走來。

我閃身藏到身旁的青石後頭,眼見著那個人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面熟。

還是那張無可挑剔的精細的臉,只是多了幾分滄桑;還是那個高挑的身軀,只是背脊不像我記憶中那麽挺直;還是那雙顛倒眾生的眼睛,只是沒了光彩,空留倦意。如果將他逆風飛揚的白袍子塗成黃色,這個男人就是一片隨意飄過的寥落的枯葉。

我到現在都深刻記得坐在玻璃桌後的、那個連眼神都無懈可擊的男人,明明是同一張臉、同樣的身軀,這迎面而來的男人卻那麽清楚地變成了另一個人……

花月佳期的嶽先生,葵顏口中的月老定言,把我們一家大小塞進匣子裏的兇手,就在離我咫尺之外的地方,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我最後的一拽達到了目的,對這個罪魁禍首我只有一句話可說——我若來了地獄,你也休想留在天堂。誰讓你惹毛了老板娘!

但是,他好像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一路都很專注地橫抱著懷裏的人。

我自石頭縫中窺視,依靠在他懷中的,應該是個女人,身形嬌小,被一件披風裹住,只露出一截淡青色的羅裙,一雙微微晃動的穿著白色繡鞋的小腳在裙下若隱若現,輕風一過,一縷發絲從扣下的帽檐裏飄出來,白如霜雪。

可能抱得久了,也有些沉重,他停住腳步,將懷中女子往上擡了擡。正是這個小動作,令女子藏於披風之下的手臂滑落了下來。飛起的大袖之下,不見玉手,只留白骨。

我的心“咯噔”一下,這混蛋竟然抱著一具白骨?!

些許停頓之後,他繼續往前,踩著一地綠草與斑斕野花,一路走上前方的斜坡。

在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斜坡頂端時,我趕緊躡手躡腳地跟過去,三兩步躥上這片將草地一分為二的綿長斜坡,還沒站定,一陣舒心的涼意便迎面而來,仿佛空氣中的含氧量突然高了十倍——堪比西湖大小的湖泊,靜靜躺在斜坡下的世界,靛藍色的荷花均勻鋪於粼粼波光之中,將清可見底的湖水都映成了相同的顏色,遠處半隱於雲霧中的山巒若隱若現,正是風過花輕動,遠山映麗水,絕對是一幅美不勝收的天然畫卷。都說映日荷花別樣紅,偏偏這裏的荷花卻是這樣沉靜又華麗的靛藍色,著實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