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喜悅與安慰_(第2/2頁)



月神和潮涯被葬在客棧的背後,和遼濺片風安葬在一起。月神和潮涯的墳冢還是黑色的泥土,而片風和遼濺的墳冢上已經長出了嫩綠色的草。一離一離的演示著生命的死亡和生命的彼此糾纏。寒冷的風籠罩在墳墓的上空,我和皇柝站在墳墓的前面,彼此都沒有說話,大風呼呼地吹過去,我和他的長袍獵獵作響。

閱讀《幻城》,感覺到是作者對把握語言的自信。滔滔不絕、左右逢源,無論在描物狀態方面還是在剖析靈魂方面抑或是哲理性的解說方面,都無搜索語言的捉襟見肘。意象新穎,對話有古典話劇之對白一樣的講究,長短句相得益彰……。這個作者使人感到疑惑:小小年紀,對語言何以有如此出色的悟性和如此輕松的駕馭能力?

這些年看了太多的少年文字。其中十有八九都是一種玩世不恭的腔調。面對人世,冷嘲熱諷,都不正經說話,尖刻乃至刻薄,一副看破紅塵不想再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清冷模樣。真不知這個世界究竟在哪裏傷害了他,也不知他的內心之灰色到底是否真的來自於他的生活經驗和生命體驗?但就是那樣的姿態——一擺千年的姿態。純真不再,溫馨不再,美感不再,崇高不再,莊重不再,雅致不再,真誠不再,陽光也不再,剩下的就只有一片陰霾與心灰意懶。讀到《幻城》,終於有了一種安慰。作品用的是一種高貴、鄭重的腔調,絕無半點油腔滑調。我想這個世界總得有點嚴肅的氛圍。如果大人孩子一個個都操痞子的腔調說話,且不分場合,總不是一件多麽值得慶幸的事情。一個人成為痞子,還不大要緊,要是一個民族也成為痞子——痞子民族,那就很值得憂慮了。我想一個痞子民族,若要得到世人的尊重,大概是有一定的困難的。

關於這個作者的未來,我不想在這裏預測。一個人能否成大氣候,是由各種各樣的因素決定的。性格、學養、經驗、機遇……成功的因素錯綜復雜。因此我希望不要將他的現在與將來簡單地等同起來。

我衷心地祝願他,並望他珍惜自己的才華。

2002年12月11日於北京大學藍旗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