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漆黑之日(第2/20頁)

這個時候綾小路熏竟然還想在人群裏找尋那位跟黑道淵源很深的外國老人,想知道他有沒有趕來機場。因為那個老人的緣故,她的審美在最近這段時間出現了變化,朋友們都說她變成了一個老年控。

她並不知道眼前這位貴賓就是昂熱安排離開東京的,命令是以東京都政府的名義下達的,她只是履行職責。她倒不是對昂熱有什麽樣的感情,只不過在這個天崩地裂的時候,想把東京城裏最美好的東西都打包裝上飛機運走。

上杉越這邊的問題還沒解決完,普通通道那邊又出了新的麻煩,一個小女孩抱著她的貓哇哇大哭起來,因為安檢人員告訴她不能帶貓上飛機也不能托運。這種時候行李艙裏塞的都是國寶和機密文件,別說是一個小女孩的貓,就算是天皇家的貓也未必能有登機的待遇。小女孩哭完了又跟媽媽再三保證自己會把嚕嚕抱得好好的,嚕嚕可以跟她坐一個座位,媽媽氣得直罵她,他們家就這一張登機卡,媽媽自己也沒有。可機場是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一只貓不算什麽,可是如果貓放行了,後面就會有人抱著拉布拉多犬上飛機。

後面排隊的人也煩躁起來,為了一只貓的事情堵塞了安檢通道,這時候時間就是人命。小女孩怯生生地看著那些討厭她的大人,緊緊地抱著她的小貓。看起來她也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孩子,被所有大人寵著,從沒有體會過被所有人責難的感覺,在聚得越來越密的大人群裏,她像一塊小小的礁石那樣孤獨。

那只貓也是個慫貨,在人群中嚇得尾巴都粗了,只知道蜷縮在小女孩的懷裏,諂媚地舔著主人。如今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人類想要它活下去。

小女孩忽然舉著自己的小貓給安檢人員,還有自己的登機卡:“那我把我的機票讓給嚕嚕。”

人群沉默了幾秒鐘,罵聲再起,在大人看來,這是小孩子用來耍賴的另一種方式,有人說那就讓貓上飛機把她留下,有人說叫保安來把她和那只貓分開。這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更不是愛護動物保護動物的慈善晚宴,沒有人願意為一只貓多花哪怕一秒鐘。

只有上杉越感覺到了針紮般的疼痛,在人群的縫隙裏他看見了小女孩的眼睛,驚恐、淚水和祈求同時出現在孩子的眼睛裏,上杉越知道她真的是很害怕,但沒法放棄她的貓,也許她在耍賴,也許她真的要把登機的機會讓給她的貓。大人是很難理解孩子的想法的,大人的世界裏有各種各樣的東西,有煙有酒有女人有盛宴有時裝,孩子的世界裏只有區區幾件東西,陪她睡覺的玩偶,陪她度過那麽多時間的貓,所以她不願意放開那只貓,就像父母不願意放棄孩子那樣。

每個人的生命都很短暫,在你的一生裏,有幾個人能陪你那麽多年?

上杉越的電話響了,他接了起來,這種時候居然還有人打電話給他,他的電話號碼沒幾個人知道,通常只有送面條和豬骨的夥計才會給他打電話。

“到機場了麽?”電話裏傳出昂熱的聲音,背景聲是狂風巨浪。

“到了到了,我在海關辦通關手續。”上杉越舔了舔嘴唇,“謝謝……謝謝你昂熱,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

“失望個屁,我對你本來也沒抱什麽希望。”昂熱冷冷地說,“我有件事,本想離開日本了再跟你說,不過想了想,還是現在告訴你吧。根據我們的情報,你可能有兩個兒子!”

上杉越呆住了,一瞬間腦海徹底空白,女孩的哭聲、人們的斥責聲、小貓的喵喵聲,什麽聲音他都聽不見。怎麽會?哪裏來的兒子?自己孤獨了那麽多年,已經放棄了人生,這時候卻冒出兩個兒子來?

“你沒聽錯,你有兩個兒子,就在東京,但你們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昂熱重復。

“是……由衣生的麽?”靜了好幾秒鐘,上杉越輕聲問,聲音劇烈地顫抖,全然不像是他自己說出來的話。

“由衣?”昂熱倒是怔住了。他想過上杉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的各種反應,但是由衣是什麽東西?由衣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不是由衣生的?那是……千代子?”上杉越猶豫著報出了另一個名字,昂熱這才想明白由衣是個日本女人的名字。

“千代子又是什麽東西?”昂熱驚怒。

“那……多鶴?富枝?”上杉越絞盡腦汁回憶著,“總不會是芳子吧?”

“你這個老王八蛋!你這些年不是號稱過著禁欲的孤獨生活麽?不是號稱寧死不結婚就是不要生下帶皇血的後代麽?由衣是怎麽回事?千代子是怎麽回事?多鶴、富枝、芳子又是哪裏冒出來的?是你跳老年交誼舞的舞伴麽?是你廚師訓練班的老同學麽?還是你在歌舞伎町找的廉價老女人?”昂熱在暴怒之下槽技全開,“你不是全身器官衰退麽?腎功能怎麽沒衰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