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末代皇帝&最後一個克格勃(第3/17頁)

“是啊,皇這種東西就該死在1945年。”上杉越,這位昔日日本黑道皇帝眼裏掠過一絲陰翳。

源氏重工,壁畫廳。火場做了簡單的清理,滿地的鮮血都被烈火烤幹了,焚燒殆盡的古銅色骨骸躺了滿地,死去的執行局幹部們也被燒成了骨骸,但他們是焦黑色的,源稚生抖開白布一一蓋在他們身上。

“政宗先生到了。”烏鴉疾步走到源稚生背後,壓低了聲音。

“你們出去吧,讓我和政宗先生單獨談談。”源稚生頭也不回。

“我們會在外面警戒。”烏鴉鞠躬之後沖櫻和夜叉使了個眼色,所有人都撤出了壁畫廳。

長明燈重新點燃了,偌大的空間裏就只有這盞孤燈的光暈籠罩著源稚生和橘政宗,滿地都是屍體,墻壁上是被熏得漆黑的壁畫殘片,神魔在火焰搖曳中翩翩欲舞,氣氛森嚴詭異。

“老爹,是不是有些事到了該跟我說的時候了?”源稚生端坐在古銅色的骨骸中。

“其實你早就懷疑我了,對麽?”橘政宗輕聲笑笑。

“說不上懷疑,但我知道有些事你沒有告訴我。我已經去看過你在地底下的研究所了,還有那個巨型儲水池,很先進,看一眼一輩子都忘不了。但我不想在那裏跟你說話,所以才請你來壁畫廳。”源稚生點燃一根煙,轉過身來。

他愣住了,橘政宗的裝束跟以往截然不同。平日裏橘政宗最喜歡穿的衣服就是和服,裏面是條紋布的素服,天冷了就再罩一件黑色羽織,完全是日本長者的模樣。但此刻橘政宗一身棕色的戎裝,肩扛少校軍銜,腳蹬高統皮靴,從風格來看這已經是頗有些年頭的舊式軍裝了,可穿在橘政宗的身上依然挺拔熨帖。軍服臂膀上綴著醒目的徽章,徽章由劍、盾、紅五角星組成,徽章銘文“КГБ”。這三個俄文字母代表一個曾經威震世界的暴力機構,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它更為人所知的名字是“克格勃”。

“你是克格勃成員?”源稚生問。

“曾經是。”橘政宗抖開一塊白布鋪在地上,雙膝跪下,挺直腰杆,從懷裏抽出一柄短小的懷劍橫置於前方,把帶來的白鞘長刀扔給源稚生。

“要我為你介錯麽?”源稚生接住那柄刀。

很多人包括日本人都覺得剖腹應該用肋差,但肋差的主要用途是近戰中用來破甲,戰場上用它切腹是迫於沒有更順手的工具。貴族的切腹應該使用名為懷劍的優雅工具,那是筆直簡約的直刀,因為太過輕薄基本沒法殺敵,只為結束刀主的生命而打造。在明治維新之前,一塊白布、一柄懷劍,加上一個介錯人就能完成剖腹的全部禮儀。介錯人是剖腹的幫手,手持長刀站在剖腹人的背後,剖腹人一刀插入腹部,介錯人就揮刀砍斷他的頭顱,看似兇狠,其實是為了減輕剖腹人的痛苦。好的介錯人精通刀術,斬後頭顱仍有皮膚和軀幹相連,切腹者呈低頭跪坐的形態,被認為是體面的死法。

橘政宗來之前就做好了剖腹的準備。

“我經常都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剖腹來為我當年的罪孽謝罪,那我希望你是介錯人。”橘政宗說。

“介錯人也不是什麽砍人頭的活都接,剖腹前讓我聽聽理由吧。”源稚生拄著長刀坐下,遙遙和橘政宗相對。

“我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堪稱罄竹難書。這世上只有一種辦法能讓我從罪孽中解脫,那就是死。”橘政宗低聲說,“我的真名是邦達列夫,克格勃的情報員,列寧號是我親手沉進日本海溝裏去的。”

源稚生臉色微變:“說下去!”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要從我的年輕時代講起。我在莫斯科的孤兒院裏長大,據說父母都是為革命犧牲的烈士,作為烈士子女我被光榮地選送到間諜專科學校培訓。二十一歲時我加入了克格勃,是最年輕也最優秀的情報員。二十一歲前我的人生非常幸福,唯一困擾我的事是一些古怪的記憶。在模糊的記憶中,我出生在一個雪白寒冷的地方,那裏荒蕪得叫人絕望。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接觸到一份名為δ的機密档案,那是克格勃對北極圈內某個港口的調查報告。那個港口屬於蘇聯,可連克格勃都不知道它是幹什麽的。档案中夾著一份名單,名單上只有一串編號,這串編號代表一群孩子。20世紀60年代,這群孩子被列寧號破冰船從北極圈裏帶了出來。孩子們被送進莫斯科的孤兒院,然後進入不同的國家機關,這是個實驗,目的是觀察那些孩子的社會性。”橘政宗頓了頓,“我就在那座孤兒院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