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國畫卷(第3/25頁)

“什麽叫本生畫?”

“佛教中有一種特別的藝術形式,名叫佛本生畫,通常是若幹張組成一個系列,描繪佛祖釋迦牟尼的前生故事。這種畫在敦煌非常多見,著名的有‘割肉貿鴿’、‘舍身飼虎’、‘九色鹿本生’。從繪畫工藝來看,這些畫跟敦煌石窟的繪畫接近,用的顏料可能包括氧化鐵、青玉石、雲母粉和銅綠。這是公元三四世紀中國流行的繪畫技法,歷史記載公元三世紀邪馬台女王向漢朝派遣使節,應該是那時候學到了這種繪畫技法,用來繪制這些壁畫。”楚子航說,“也就是說這些壁畫有接近兩千年的歷史了。”

“我對它的藝術價值和繪畫技法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這些畫到底為什麽這麽重要,讓蛇岐八家不惜花費一層樓來擺放它們。”

“在佛教徒心中,佛本生畫是佛在轉生為釋迦牟尼之前的輪回史。至於這些壁畫,我想這就是蛇岐八家心中的……真實歷史!”楚子航舉高電筒,照亮了整幅壁畫。蒼茫的大海中龍蛇夭矯,大地上矗立著巍峨的城市,縱橫的道路跨越大海,黑色和白色的龍並肩懸浮在天空裏,各伸一只手,握住同一柄黃金權杖。

“黑王……和白王!”愷撒沉默了很久,輕輕地吐出了這幾個字,氣若遊絲,像是害怕驚醒了歷史中沉睡的鬼神。

單看之前影壁上的大畫,他還猜測這些畫可能是想象出來的藝術作品,蒙昧時代的人們往往會想象上古之世天神和魔鬼展開大戰,戰後的廢墟上誕生了人類古國。但看到這幅畫,他心裏已經同意了楚子航的判斷,這不是什麽想象出來的故事,這是兩千年前的古人在記述歷史,而且是知曉失落文明的一群古人。

卡塞爾學院中有一部推論出來的龍族歷史,這部歷史是從神話紀事中總結出來的,盡可能剔除了人類的想象力去還原“真正的”龍族文明。秘黨相信龍族歷史上曾有過一個平安而輝煌的時代,那時黑王以始祖的身份成為群龍的領袖,而白王作為祭司輔佐它。在這個雙王共治的時代連暴戾的龍眾也不敢輕易地挑起戰爭,威嚴從位於大地北方的黑色和白色王座上輻射出去,龍族貴族匍匐在權力的高壓下。

這幅壁畫其實是一幅地圖,勾勒出那時龍族文明所覆蓋的疆域,甚至交通要道,還有那個時代的統治者們。秘黨研究總結了幾千年才得到的結論,卻早已呈現在某座日本寺院的古代壁畫上。

“看見畫面左上角那些細線體的文字了麽?”楚子航手指畫面上方,“那是中文篆體,兩千年前日文還沒有發明出來,所以畫師用了中國的篆體字做注釋。這幅畫的名字叫《古之堪輿》,‘堪輿’這個詞原本是地形地貌的意思,後來延伸為風水學,‘古之堪輿’就是古代地圖的意思。這是若幹紀元之前龍族統治這個世界時的……世界地圖!”

“喔!如果他們願意拍賣這些壁畫,校長和種馬老爹還不得在拍賣場上打起來啊。”愷撒和楚子航並肩而立,仰望著壁畫喃喃地說。

看著這些壁畫便如時光倒流,那個極盛的龍族文明如繁花般綻放於大地上。在現行的歷史教科書上那是第四季冰川末期,大地荒蕪,兩極冰川往內陸延伸,幸存的動物只能苟活於大陸的南端。可在這些壁畫上那是文明繁榮的時代,一個偉大的種族在各洲豎起了高聳入雲的青銅柱,圍繞這些柱子建造了城市,城市裏的通天塔頂部建有廟宇,寬闊的皇道把這些相隔遙遠的城市連接在一起。

楚子航從風衣裏拿出照相機來。

愷撒一愣:“你從哪兒弄來的照相機?”

“秋葉原電器街,打八折還送相機套,本來是想用來拍輝夜姬的核心。”

“你連日語都不會說還敢一個人上街買東西?”

“沒關系,那邊都是買電器的中國人,店員很高興地跟我說,他是東北人,問我是哪兒的。”

地圖往後,畫面漸漸變得荒誕起來,有猙獰的怪獸,八條長頸八個頭顱圍繞它的身軀,長頸像繩子一樣打結,它趴在大地上,頭部在飲用八條河流上遊的水,鋒利的長尾在河流尾部切開高山,腹中流出鮮紅的水混入河中,從這幅畫看來這是個體長上百公裏的龐然大物;又有赤裸的女人被封凍在巨大的冰塊中,一條蛇從冰塊的縫隙中鉆出去,跟冰塊上方的人說話;各種匪夷所思的畫面,象征意義非常濃郁,但是晦澀難懂。

類似的畫愷撒也曾見過,他家裏藏有不少中世紀之前的羊皮卷,在這些羊皮卷裏巫師們用手繪的圖片配合早已失傳的符號文字來記錄他們的發現,為了防止別人輕易地窺探出他們的秘密,巫師們的圖畫都很晦澀,由各種象征意義拼湊而成。如果一個巫師在他的作品中繪制一個美麗的少女手捧金杯喝水,真實的意思卻不像畫面那麽美好,金杯在巫術中含有“聖杯”的意思,而聖杯象征著基督的鮮血,這幅畫的最終解讀是,作為祭品的公主飲下了基督的鮮血,從而完成了召喚魔王的血祭。在兩千年前的日本,居然有人用敦煌壁畫的技法繪制了中世紀黑巫術手卷中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