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冰海王座 第四章 誓言(第3/6頁)

零號指著屋頂,雷娜塔仰頭看去,屋頂上掛滿了金光閃閃的箔片,剪成花瓣和麋鹿的形狀,就像聖誕樹上的裝飾。零號把雷娜塔抱起來使勁往上舉,雷娜塔摘下了一片金箔剪成的麋鹿。麋鹿漂亮極了,不像是那種廉價的電鍍金箔,倒像是真正的純金壓制而成。

“真美!”雷娜塔由衷地說。

風吹過走廊,金箔們碰撞著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就像是風鈴。

“來,跳個舞。”零號拍了拍黑蛇。

黑蛇笨拙而緩慢地扭動起來。它真的是在跳舞,就像印度耍蛇人玩的遊戲,但這條百米長的巨蛇舞蹈起來,建築搖晃著開裂,巨大的裂縫蔓延生長,固定屋頂的金屬件紛紛下墜,水泥地面就像被犁過那樣翻開。雷娜塔高興地縱聲歡呼。

“你冷麽?”零號抓住雷娜塔的手往她手心裏吹熱氣。

“不冷。”

“那我們到外面去!”零號抓著雷娜塔的手就跑。

他比雷娜塔還熟悉蛛網般的通道。他們穿過一道又一道虛掩的門,經過一條條警報器沉默的通道,沿著銹跡斑斑的鐵梯爬上高處,今夜港口的每個角落都對他們開放。他們拉著手瘋跑,雷娜塔跑著跑著就大聲笑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在飛翔。他們鉆進那座小小的教堂,踩著神聖的十字架爬到拼花玻璃窗前,雷娜塔騎在零號的肩上推開窗戶。寒風撲面的瞬間,她有種要大哭一場的沖動,眼前仿佛世界盡頭,美得讓人覺得那麽孤單。嶙峋的冰山矗立在遠處,從極地飄來的巨大冰殼緩緩地從海面上飄過,冰殼中間裂開了巨大的冰峽,中間是幽藍色的水道,太陽沉在地平線下,天邊一抹酡紅。

零號從鐵窗銹斷的缺口中爬了出去,伸手把雷娜塔拉上天台。這是黑天鵝港最高的地方,水泥十字架矗立在雪中,十字架上刻著那些為建造黑天鵝港獻出生命的紅軍戰士的名字。

“那邊,距離四百五十三公裏,就是北極點。”零號轉過身,“那邊,距離三千七百八十一公裏,就是莫斯科。”

浩蕩的風從腳下吹過,雷娜塔抱緊佐羅,呆呆地眺望北方又眺望南方,此刻黑天鵝港就像她腳下已經被征服的小山,她站得高高的俯瞰這個世界,忽然輕輕顫抖起來。原來她離地球的極點那麽近,卻離人類世界那麽遠。

“有點冷吧?我有辦法!”零號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拉著雷娜塔在十字架旁坐下,拉開了一道被積雪遮蔽的鐵閘門。一股燒炭的熱氣直湧上來,趕走了雷娜塔心裏的寒氣。

“這是黑天鵝港唯一的煙囪,我們現在坐在煙囪上,不會冷的。”零號坐在雷娜塔身邊,很自然地挨著她,哼著不知名的歌。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東西?”雷娜塔問。

“看書,”零號說,“我在圖書館看書。”

黑天鵝港裏有座很大的圖書館,但只供研究人員使用,連護士都無權踏入,雷娜塔曾在黑蛇出現的夜晚悄悄摸進去過。零號是黑蛇的主人,那麽出入圖書館也不足為奇。雷娜塔覺得零號做出什麽事情來都不奇怪,在她眼裏這個男孩無所不能。

“送給你。”雷娜塔拉開佐羅背後的拉鏈,取出了種北極罌粟的白鐵盒子。花已經枯萎了,但白鐵盒子還是不錯的,這是她好不容易想出來的禮物。她把這株小花藏在佐羅的身體裏才避開了護士們查房,護士們不允許把奇怪的東西帶進房間。

“Papaver radicatum?”零號說。

“什麽?”雷娜塔聽不懂。

“這個,”零號指著北極罌粟,“書上說它叫Papaver radicatum。”

雷娜塔並不知道這就是北極罌粟的英文學名,在圖書館的植物圖鑒中它被稱作Papaver radicatum。零號確實是從圖書館裏獲得知識的,因為基本上沒有人跟他說話。

“花已經枯了。”雷娜塔說,“開花的時候很漂亮,明年開花的時候你可以種新的進去。”

她不忍心把枯萎的花拔掉,那就像撅斷一根生命。但她覺得男孩子不會那麽小心翼翼,他們總是會把玩具弄壞。

零號接過白鐵盒子,很小心的樣子:“不用種新的,Papaver radicatum不會死,它還會開花。”他頓了頓,說了句很古怪的話,“世界上永遠有一種生命,它的每一次死亡都會為了歸來。”

“謝謝你的禮物,雷娜塔·葉夫根尼·契切林同志。”零號笑嘻嘻地說,“我沒有什麽可以回禮的,但我可以吻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