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節 夜行(第5/7頁)

對於即將迎來的戰鬥,孟聚心裏很沒底:去哪裏、敵情如何,都不知道,甚至自己前軍和後軍是哪路兵馬,由哪位將領統帶,自己也完全一無所知。他在心中暗罵:軒文科這個廢柴,這樣在黑夜裏倉促進軍,一旦遇敵,各部兵馬如何配合作戰,他事先竟不做安排和預案?這樣倉猝糾集的烏合之眾,要真能打贏,那真是沒天理了。

隊伍一直在前進,四更時分,隊伍停了下來,停在一片幽深的樹林旁歇息。前面有人傳話過來,說是要休息一刻鐘再上路。趁著這休息的功夫,孟聚喚來了馬公公:“公公,我們這是要前去哪裏?”

馬貴騎著馬,身子緊緊裹在一張羊皮毯子裏,臉色被淩厲的寒風吹得一片青白。他的聲音有點哆嗦:“鎮督,咱家聽說了,我們這是要直奔金城而去。”

“金城不是失守了?那裏駐的可已經是北疆兵馬了,我們就這麽直愣愣地過去?”

馬貴跟孟聚解釋,金城雖然失守,但金城守軍並未被全殲。金城失守後,鎮守金城的喬都督領兵退守城外的苦塘鎮,繼續與北疆軍對峙。現在,增援部隊就是要趕往苦塘鎮,與喬都督會合後再設法奪回金城。按照行程,大軍應該在天明時分能趕到苦塘。

孟聚咂咂嘴皮,他覺得很不妥:“我們這樣舉著火把連夜趕路,毫無防備,是不是太冒險了?不能安排幾路兵馬披鎧擔當掩護,或者等明天白天再行軍嗎?”

“軒總管說,這是為了兵貴神速。要安排鬥鎧輪班掩護的話,我們的速度就慢下來了。北疆叛軍剛剛奪城,他們也是兵馬疲憊,我們迅速趕過去,否則等他們的援軍上來以後,要重奪金城就難了。”

孟聚冷笑。軒總管被慕容破責難,他的心態就跟輸紅眼的賭徒一般,什麽都不管了,只想孤擲一注回本。孤軍急行猛進,百裏而厥上將軍,夜間火把行軍,也沒有安排掩護部隊——軒文科這蠢書生,他幾乎把所有的兵家大忌都犯齊了!

“馬公公,我們不能這樣過去。只要北疆軍來一個伏擊,我們整路大軍都成人家的菜了!你去跟軒總管說,起碼要抽兩個旅出來充當掩護部隊。”

馬公公面露難色,但孟聚的態度堅決,他實在拗不過,只能悻悻地過去。孟聚在林子裏等了約莫一刻鐘,馬公公才彎著腰一路小跑地回來。

“軒總管說,他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了,請孟鎮督你不必擔心。”

不知是怕冷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馬公公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很是難看,於是孟聚猜,軒總管的原話肯定不會是那麽客氣的。

“軒總管有什麽安排?”

“這個,他沒跟咱家說。不過,鎮督,反正這趟差使的主將是他,咱家以為,您就不必跟他鬥氣了。差使辦岔了,到時陛下要收拾的人是他,也不關咱們事,您說是不是?”

孟聚搖頭,馬公公無所謂勝負,就算這趟出擊損兵折將,責任也不在他頭上,但自己不行。這趟跟自己出擊的鎧鬥士們都是自己軍中精銳,忠心又幹練,自己帶著他們千裏跋涉,見識和膽量都是歷練出來了。這些人能活著回到北疆軍中的話,都是要做軍官的。這批好苗子損折太重的話,哪怕慕容破把軒文科剁了做肉包子都挽不回孟聚的損失。

“公公,你去問軒總管,他的掩護部隊在哪裏?我怎麽沒看見?”

馬公公奉命而去,然後苦著臉回來報告:“鎮督,軒總管說,安排哪路兵馬掩護,這是主帥的決斷,不勞鎮督您費心了。您只管安心趕路就好。”

“公公,你再跑一趟:我們距離金城不過十余裏,已經處於北疆鬥鎧的出擊範圍了,大軍沒有堅強掩護的話,是很危險的——這個關鍵,公公您一定要跟軒總管分說清楚!”

“鎮督,咱家回來了。您的話,咱已經完完整整地帶到了。軒總管說,這條道是安全的,喬都督那邊已經查探過了,沒有北疆叛軍出沒的消息。您只管安心趕路就好,其他事不必多事——鎮督,軒總管已經警告我了,不許咱家再過去打擾他了,說再去他就要不客氣了。”

孟聚深深呼吸,他沉聲道:“公公,拜托你再跑一趟,跟總管說:我部自願擔當大軍的側翼掩護。”

“還要去說啊?”馬公公哀怨地望著孟聚,淚水都流出來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風吹的。

孟聚跟軒文科,一個固執傲慢,一個桀驁不遜,夾在這兩個壞脾氣的家夥中間來回傳話,這實在是件苦差事——看軒總管憤怒的臉色,就差沒破口大罵了。

很明顯,在軒總管看來,孟聚頻頻來幹涉他作為主帥的指揮權,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挑釁了,而幫著來回傳話的自己就是孟聚挑釁行動的幫兇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