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3/4頁)

“師妹既亡,就讓此書成為絕唱吧。我不會為她續一個字的。”

關玉林諄諄教誨:“萱萱,你如今活在涼州,我見你回來所帶的女英軍便知,涼州的女郎們彪悍於我們。既然你已經做了七郎夫人,你便應該與涼州的女郎們一樣,與你阿母所求一樣,不只龜縮於男人之後。”

關玉林微笑:“是以你回來找阿父籌糧,為父對你是分外滿意的。我的女兒,雖嬌生慣養,卻並不嬌弱,只能任人保護。”

關幼萱怔怔看父親,她攢緊手中的《涼州志》,忽堅定地擡頭:“阿父,這本書,讓我帶走,讓我繼續寫完吧。我願意與阿母同寫這本書……我不太記得阿母什麽樣子了,但是有此書在,我也想阿母的名字能夠留史。”

關幼萱問:“阿父,阿母叫什麽?”

連自己女兒,對自己母親,都是只知其姓,不知其名。

關玉林:“寧清書。”

關幼萱告別父親出書房的時候,關玉林凝視著女兒纖纖背影,兀自吟哦:“……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樹枝,舉翅不回顧,隨風四散飛。”

女兒到底長大了,離開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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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幼萱留在姑蘇,和關玉林一同籌糧。她早出晚歸,沒怎麽見過師兄。卻有一日,關幼萱回來時,裴象先早早在庭院前等她。關幼萱向師兄打招呼,裴象先卻面色嚴肅。

裴象先這般神仙人物,難得露出這般肅穆神情,讓關幼萱不禁一愣。

裴象先:“萱萱,開花了。”

關幼萱迷惘:“什麽開花?”

她緊接著想起一事,心裏猛地一突,瞠目看向裴象先。裴象先對她頷首,證實了她的猜測——她從西域帶回來的花,被裴象先和禦醫們催熟,終於開花了。

裴象先:“此花與枝葉一同顏色,都是綠色,分外不明顯。此花也沒有氣味,但是靠近它的人,便會意識昏沉,精神混亂,在腦中幻想出自己最仇恨的事情,持續時間最長的,甚至可達十天……”

裴象先沉思:“此花若是用於戰場,那就……”

關幼萱喃聲:“所以玉廷關一戰,真的是因為……”

她心裏說不出的驚恐,道:“為什麽此花突然開了?!”

裴象先道:“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它‘噬魂花’吧。此花只開花,便要十幾年……我能提前催熟,但漠狄一定還有這樣的花。它們陸陸續續都會開花……萱萱,開花的時間到了。”

關幼萱臉上血色瞬間褪下。

她想到了夢裏最後自己抱著的原霽,他身上那麽多傷口,整場戰爭一線崩潰……他要她殺了他……原霽是否是為了守住某個秘密,才堅持赴死的?

他不能說的秘密,他必須要用死去守的秘密……他身上的傷,是不是不只是漠狄的人,也有大魏的將士。他是不是殺了太多人,他是不是本來也不會死,他是不是為了這個秘密……他是不是留了什麽後手……

對了,夢中最後,五哥呢?夫君死後,五哥該怎麽辦,還有公公……

裴象先眼睜睜看著關幼萱眼中淚水不斷向下落,掛在腮畔上。她眼淚大滴大滴,眼眶濕漉漉的。關幼萱抓住裴象先的手,顫聲哽咽:“師兄,師兄我求求你,求求你們……你們已經提前催熟了這花,是不是可以制出解藥來……

“你們救救我夫君吧,救救他吧……他會心甘情願去死的,他一定會的……”

關幼萱捂住臉蹲在地上,裴象先伸手撫摸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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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狄王庭,隔著數丈距離,木措等人嚴密隔著厚厚的衣袍、盔甲,看著那花徐徐綻放。

等待了十幾年,這花終於再一次開了。

原霽在戰場上戰無不勝,如同他父親一樣。

可是無色無味的毒,連漠狄人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毒,才是真正的殺器。

大魏皇帝答應他們,把涼州送出一半給漠狄。有了一半涼州,漠狄連年越來越冷的、不適合族人生存的環境,就能得到緩解了。

終歸到底,大家都是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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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行”帶著信件,前往涼州送信。關幼萱更多的是想制止原霽,所以她不僅給原霽寫信,更想給原淮野、給蔣墨送信。

偵查鷹傳信的時候,益州軍脫離梁王的掌控,回到了封嘉雪手中。

軍隊兩立,封嘉雪身披戰鎧,從浴血將士面前走過。這位回歸的女將軍,對益州軍的掌控比任何人都要強猛。路邊被押著下跪的一個封家人大吼著:“封嘉雪,你連自己親人都殺,你不得好死……”

他的咒罵未完,封嘉雪擡手一匕首揮出,隔著數丈距離,直接紮入他的喉嚨。

封將軍殺伐果斷,旁立的軍人們肅然,只覺得果然是她回歸了。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益州軍信服。封家兄弟即使奪了封將軍的權,只要封嘉雪回來,這一切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