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3頁)

長公主府從去年秋天開始,氛圍就不好。只因府中駙馬要和離,長公主殿下卻堅持不肯。二人常日爭執吵架,公主每次吵不過,回頭就向仆從們瀉火。

何止仆從們,就是蔣墨夾在自己母親和父親之間,都日日飽受煎熬。蔣墨受夠了他們日日這般鬧騰,一個和離之事,被他們折騰了半年,都沒折騰出結果。

蔣墨最近本要參加科考,他原本想搬出去自己住,不受自己這對父母的影響。可惜蔣墨還沒來得及搬出去住,梁王便生了宮變,蔣墨被困在了公主府中。

今年,自然也不可能舉辦什麽科考了。

雨水滂沱,蔣墨冒著雨,沖入自己父親的寢舍。隔著屏風,他看到父親正在裏面換衣服。蔣墨喘著氣,聽原淮野聲音平淡:“墨兒,怎麽了?”

蔣墨:“阿父,不能這樣下去了!”

原淮野淡淡“嗯”了一聲,蔣墨從他這向來淡漠的聲音中,聽不出情緒。

蔣墨抹掉臉上的雨水,道:“母親被困在宮廷中,生死不知。我知道父親要與她和離,但是要和離……起碼要先救出阿母吧?還有梁王根本不是正統……小太子殿下被他關了起來,我們不能讓他得逞,我們得救出太子。再有……”

蔣墨的話消了音。

他呆呆地看著,原淮野從換衣的屏風後走出來了。在蔣墨印象中,他這位父親相貌極為出色,一貫玉樹臨風,風采卓然。但蔣墨常年所見的原淮野,只是住在長安城中的這個原淮野。

蔣墨第一次見到原淮野披上戎裝。

墨冠束發,武袍束袖,腰間革帶凜然,戰鎧光亮威武。原淮野這般緩緩走出,他像是一個模糊的形象,從金戈鐵馬的夢幻中走出……他的面容一點點清晰,他看向蔣墨的眼神,不再是隔著長安煙水那般的迷離遙遠。

到這一刻,蔣墨才真正能將原淮野和他聽到的傳聞中的曾經的涼州狼王形象重合起來。

蔣墨胸中不覺一派鏗然,他喃聲:“阿父……”

原淮野道:“再有,我們得出公主府。”

蔣墨定定看著他。

張望若的聲音低而啞,在滴著雨的屋檐廊外不緊不慢地響起:“原大人,我會以侍女的身份出府買菜,探查離開長安的路線。如今長安是危險之地,不能久居。梁王在長安勢大,二位若不想與梁王在此時兵戈相見,便應暫時避其鋒芒。”

她說這話,自然更多的,是向蔣墨解釋。

蔣墨猛地回頭,果然,看到廊下搖晃的燈籠下,站著張望若。他有些迷惘地看著張望若,見張望若已經換下了她平日所穿的男子文士服,而是換上了侍女裝束。

對上蔣墨的眼睛,張望若向他微微點頭一笑。

蔣墨回頭看原淮野,他問:“阿父,我們是要殺出去麽?”

原淮野反問:“你不是要救你母親麽?”

蔣墨:“是……”

原淮野淡聲:“那就殺出去。”

蔣墨盯著自己的父親,忽而一笑。他心中湧上一股豪情,常年對父親的向往與過度關注,讓他一直想與自己父親有這般並肩而戰的時刻……蔣墨問:“那我們殺出去,逃出長安,去哪裏?”

原淮野沒回答。

蔣墨目中流露出幾分少年郎君的狡黠,他肯定萬分:“去涼州,對不對?如今只有涼州還是安全的,只有涼州還有可能不立馬向梁王投誠——因為原七郎,他就不可能那麽快投誠!”

原淮野沒多說原霽。

他只道:“張望若去準備出長安的手段,墨兒你與我一道殺出公主府……之後為父為你牽住大批兵馬,你想法子離開進宮,救你阿母。為父對你只有一個要求,記得將小太子帶出來。

“務必不要讓小太子落到梁王手中。”

蔣墨唇動了動,他點頭。

蔣墨只是問:“可是阿父,你怎麽牽住那麽多兵馬?我們公主府,都被圍得水泄不通了。我們怎麽殺出去?”

原淮野回頭看他。

晦暗之夜,原淮野的面容在燭火中一時明,一時暗。而這般幽若的光影下,蔣墨窺得狼王微微睜了眸,眺望遠方——

“我畢竟是原淮野。”

雖久不動武,卻未必不能殺人。

雖遠離戰場,骨血裏的金戈鐵馬之聲,卻日日在召喚他;亂葬崗中死去的兄弟們,日日呼喚他重新拿起武器。

他手與背受了重傷,這般傷勢讓他無法再登戰場,在戰場上無法再無往不利。但是——

“長安城中區區禁衛,豈能攔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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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中,華燈點亮,偌大的宮殿中,皇親國戚們瑟瑟發抖地圍坐在一處,看著那個梁王發瘋。

太後呵斥:“你這是謀反!你幹什麽!”

梁王手中揮劍,劍鋒指過這裏每個人,他眼中閃著瘋狂的野望:“只要有兄長的詔書,我便是新的皇帝。我要名正言順……你們!誰來給我寫詔書,誰來模仿兄長的字跡!就說這是密詔,兄長早就要將皇帝的寶座傳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