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3/4頁)

她偏頭:“只是前兩日才見了面。我和阿父趕路,困在一城中,他救了我們滿城的人。”

老嫗說:“原來如此,七郎還在外面打仗。不過我沒有弄錯。你就是我們七郎心尖尖上的人……我是他的奶娘,我怎會不知?前兩年,他夢裏都是你,說夢話也是你。只是他二哥去世後……才沒了。”

老嫗:“雖然七郎不再提你了,可我是他奶娘,我知道他心裏有你。七夫人能夠快嫁過來,就太好了……這些年,我們七郎太苦了。”

關幼萱怔怔地看著目中噙了淚的老嫗,她聰明地意識到,有一個她不知道的故事,在她背後發生。她立在這裏,可以不過問那個故事……只要她和原霽退了親,她就能回江南去了。

涼州環境不如江南好,她找不到留在這裏的理由。

可是關幼萱想到了渾身染血的原霽,想到了他撐著槍將自己藏在墻裏面守護的那一晚。他眼瞼下的傷疤留在關幼萱心底,他說他沒有家了。

關幼萱對廊口站著的老嫗仰頭露出笑容,她向前走去,輕聲問:“姆媽,能請我喝杯水麽?我走累了,想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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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關幼萱從姆媽這裏聽到了關於她的一個故事。

聽到了兩年前,她第一次去涼州參加堂姐婚宴後,原霽是如何如何地喜歡她,如何如何地與二哥吵,要下江南找她。他每日每日地給她寫信,可她一封都不回。

關幼萱怔忡:“我從未收過信……我一個字都沒有見到。”

與她一同坐在屋檐下台階上講往事的姆媽抹淚,嘆息:“不知道便不知道吧,那都過去了。我們七郎不會怪你的,他這兩年過得太不容易,對你的喜愛,也是撐著他的動力之一吧。”

關幼萱:“他這兩年……怎麽了?是因為我堂姐……麽?”

老嫗不願多提關妙儀,她絮絮叨叨,作為內宅人知道的也不多,她說的,都是涼州人都知道、姑蘇人卻不知道的那些:“二郎死了,李泗死了,趙江河死了……這都是我們七郎的好友。

“二郎死後,束遠一人去了漠狄,七郎去追過,卻只帶回來束遠的屍體……後來,束翼也死啦。這都是原家兒郎們的貼身衛士,跟著他們一起長大的。

“長安那邊,七郎就剩下一個父親了。可七郎和他父親又置氣多年,互不說話多年……

“哦,對了,‘十步’也死了。這是我們七郎養大的鷹,是他七歲時,他大哥送他的禮物,也是唯一一件禮物。後來,大郎就沒了……漠狄人一直殺涼州的鷹的,‘十步’好像有一次跟著七郎,回來後醫治不及時,也死了。”

老嫗抹淚,重復地說著:“我們七郎太苦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他太苦了。”

她握住關幼萱的手:“你要是能嫁過來就好了……”

她忐忑不安地問:“關小娘子,你會嫁過來吧?你不是已經見過我們七郎了麽?那也是一表人才……他是不是很兇,也不說話?但你別怕他,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以前話還挺多的……我們七郎肯定疼自己媳婦兒。”

關幼萱沒告訴姆媽,說原霽想和她退婚,她只柔聲問:“七郎真的喜歡過我麽?”

姆媽急切的:“當然喜歡!你不信?我沒騙你,我……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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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媽給關幼萱找證據,找原霽曾經寫過的信件。他打了無數遍的信件草稿,他畫的小人畫,他編的小草人……他還默默攢私房錢,因為原二郎不讓他娶關家娘子,他心裏不甘,就想不給我彩禮有什麽關系,我自己攢錢娶老婆。

他還想過哀求原二郎松口,說關家兩個女郎都嫁原家,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

關幼萱跟隨著姆媽,看那樁樁件件的過往痕跡。有些信紙被燒過,攢了的私房錢也被原霽取出來花了……姆媽本得意打開讓關幼萱看原霽攢的私房錢,結果卻看到空蕩蕩的木箱中,只有幾個銅板在晃。

姆媽尷尬道:“因為打仗,太缺錢了……七郎肯定把錢都拿出去花了。但這絕對不是七郎不喜愛你的意思!他、他……”

關幼萱打斷:“我知道。”

她垂下眼,扭過臉,她不忍心回頭看,她聲音已然哽咽。關幼萱淚眼濛濛,望著窗外的斜陽,空蕩蕩的七郎院落。她一點兒都回想不起來自己少年時何時與原霽交深過,她模模糊糊地記得有一個少年人總是跟著她嘀嘀咕咕……

可是師兄說涼州兒郎都熱情,原家二郎那般熱情,是高興她來參加婚宴。

她也不記得原霽臨別前送給她的小刀。

因為師兄說那都是朋友之誼,過兩年就忘了。關幼萱等了等,沒有等到原霽任何訊息,她就將小刀收了起來,以為這段事便過去了。

她的記憶中,沒有多少原七郎的痕跡。她此次來涼州,是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