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4/4頁)

老翁盯著他半晌,道:“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不肯原諒他麽?他對你的喜愛和關照,感動不了你半分麽?”

原霽緩緩擡臉,重復道:“提他我就走。”

老翁怔忡。

他沉默良久,說:“涼州是混亂的地方,連年戰亂逼得百姓不喜朝廷,多生事端、叛亂,朝廷又因此厭煩涼州。夾在長安和漠狄之間,涼州這些年,是苦了些,我是知道的。你們原家的兒郎,都不容易……”

原霽站了起來。

他說:“這些我都知道,您不用重復告訴我。您想替原淮野說話,我也理解您同情他。但是我和他不可能和解,您不必白費苦心。茶水太熱,我太沖動,我出去冷靜一下。”

他禮貌離席,走得毫不猶豫。席上的老翁和關幼萱面面相覷半天,關幼萱慢半拍地跟著起來,不好意思道:“我去看看夫君。”

老翁道:“你可以勸……”

關幼萱柔聲:“我與夫君站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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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霽立在院中庭樹下,目光平直,背影挺拔。草木聲窸窣,關幼萱提著裙裾走到了他身後,她看著他背影半晌,伸手,輕輕勾住他衣袖,扯了扯。

原霽巍然不動。

關幼萱拉著他的衣袖,也不說話。

沉默了許久,原霽輕聲:“萱萱,我太固執了麽?”

關幼萱怔忡,道:“不。”

原霽自說自話,自嘲道:“其實,尚書大人多慮了。他想向我解釋涼州的特殊情況,想讓我理解我父親的不得已。我其實理解,我完全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在我們見過那位老兵,我已經猜出了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漠狄人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讓敵我自相殘殺。朝廷猜忌,兵士受辱,原家下一代的兒郎沒有長成……原家認清自己在朝中沒有聲音為自己說話,原家會想,如果有人在朝中照應,原家和涼州百姓,會不會過得容易一些?

“那麽,已經無法上戰場的我阿父,就退到了長安。就像我告訴你的那樣……只有被猜忌,或者被廢了,我原家兒郎,才會留在長安。我無比理解、我格外清楚……我阿父為了守衛涼州,犧牲了自己的一生。”

原霽眼眸赤紅,他聲音帶幾分啞:“可是那又怎樣?”

他回頭,望著關幼萱。他聲音顫抖:“但凡見過我阿母,但凡認識我阿母……誰能不說,我阿母才是最無辜的?原淮野很可憐,很可悲,可我阿母,太苦了……

“萱萱,我母親病重的最後時光,她教我認字。她教我寫詩,寫‘汝啼吾手戰,吾笑汝身長’。我哭得寫不下去,她握著我的手,慢慢放開。我知道她不舍得我,我見到她病重的樣子,她再也等不到我長大。我阿母被困守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在強撐……這世間,所有人都可以同情原淮野,我也能理解。但我依然要站在我阿母這邊,永遠地恨他。

“我知他艱難,可是阿母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