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4/5頁)

原霽走後,關幼萱一人回了兩人的寢舍。

侍女們試圖來逗她,陪她一起玩,姆媽也一會兒給她剝葡萄、一會兒哄她吃蜜瓜。關幼萱將所有人轟出去,一個人睡午覺。

午後芙蓉帳香,關幼萱睡在帳內,愁得翻來覆去,唉聲嘆氣。

珠履扔在腳踏板上,侍女們在姆媽的安排下進屋打探情況。簾帳輕軟,小娘子郁金裙半委在榻沿,纖白小腿輕晃著,一截如藕。

玉足輕踩珠履,指節圓潤,赤足如蓮。

侍女們看得面紅血燙,退出去跟姆媽匯報小娘子之美、七郎之不珍惜。

關幼萱睡不著,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不喜歡自己的夫君。她越想越覺得一切都是自己勉強,自己誤會。

新婚第一日,他扔下她出去玩了。

可見心裏沒她。

關幼萱又回憶自己的夢,覺得大約自己也沒有什麽恩情要報。夢若是真實的,以關幼萱自己對自己的了解,夢中的原霽只要還活著,那個關幼萱就一定會去找他報恩。

她根本不欠原霽呀!

關幼萱忽而翻身而起,眨眼思忖:要不,悄悄試探一下阿父和師兄的態度?

關幼萱沒有立即去找阿父和師兄。剛剛成婚,就跑去找人,會讓他們以為她新婚不快樂,為她擔心。

當晚,原霽果然沒回來,關幼萱卻也不在府邸。她和侍女們一起在灶房搗鼓了一下午,夜裏提著食盒,重登金府。

寢舍中燈火明耀,金姨奇怪地看著關幼萱去而復返,笑吟吟地將食盒中新鮮的食物一一端上:“金姨,你嘗一嘗,這都是我們姑蘇的小吃。涼州這邊沒有,但我覺得不論是哪裏,好吃的東西大家都喜歡。我想讓金姨嘗一嘗。”

她笑靨如花,明眸皓齒,在燈火下比白日時好像還要更好看些。

金姨恍惚地被她推到桌案前坐下、拿起了箸子,才回過神。金姨皺眉:“關小娘子,你這是做什麽?若是來羞辱我,大可不必。”

關幼萱羞赧道:“怎麽會?少青哥是因為和金姨熟,說話不客氣,金姨也不怪他。可我是新婦,金姨考驗我,我心裏知道金姨的好。”

金姨怔忡,放下碗箸。

她望著說話輕聲細語、笑意淺淺的小女郎許久,緩緩開口:“你到底想做什麽?”

關幼萱輕聲:“金姨,我今年十六歲,在今天之前,從沒有人那麽難聽地說過我。我心裏一下子受不住,所以才掉了眼淚,並不代表其他。金姨說我嬌氣,我也覺得我下午時沒有應對好,我想重新來一次。”

燭光搖曳,關幼萱睫毛飛揚,染上一層柔黃光,嫵媚動人。

她道:“我也許是嬌氣一些,但我生來如此,我至今也沒覺得這樣哪裏不好。夫君不討厭我這樣,原二哥也會對我笑。我不覺得嬌氣的人就不能嫁到涼州,不能嫁給少青哥。金姨那麽說我,我很不服氣——明明大家都喜歡我的。”

她小小看金姨一眼,嘀咕:“我覺得金姨也喜歡我。”

金姨瞪目:“你這個小丫頭亂說什麽!”

關幼萱含笑:“金姨不喜歡我,就不會坐在這裏和我說話呀。金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我和夫君哪裏不合適?我和少青哥在一起,還蠻開心的呀。”

金姨沉默許久。

她澀聲:“萱萱,你說的不錯,你很會討人喜歡。但是將門主母,需要的是別的品質。小七郎他的妻子,應該是堅毅果決、說一不二,能夠和他並肩而立的女郎……”

關幼萱驚訝掩口:”咦,這說的不正是我麽?”

金姨:“……”

關幼萱含蓄起來:“我多嘴了,金姨繼續。”

金姨停頓一下,語氣更嚴厲,好讓她聽進去:“萱萱,你以為涼州的責任,很容易擔得起麽?你會武功麽,你能保護好自己麽?這裏經常會有漠狄軍出沒,城與城開戰。難道你要小七每一次都回頭保護你麽?你帶給小七郎的,到底是快樂還是負擔,你可有想清楚?

“還有,你以為涼州的敵人,只是漠狄麽?萱萱,涼州最大的敵人,不是來自西域,而是來自長安朝堂的壓力!小七是沒有選擇,但你有。我不想看到漂亮的萱草枯萎,不想看到七郎父親和我姐姐的悲劇,再一次發生。”

當夜,關幼萱睡在金府的時候,原霽在軍營中,憤怒地與原讓據理力爭——青萍馬場一戰,是他打勝的!

為什麽他還是一個校尉,還是當不上將軍,上不了戰場!

原讓披衣寫折子,聽原霽在耳邊上躥下跳,指指點點。

原讓揉了揉額頭,辨認出這封信是封嘉雪寫來。她獅子大開口,竟想要涼州的一半糧草。原讓搖頭,心想封嘉雪這不知足的強橫樣子,倒真和原霽很像。

可惜原霽昨日剛娶妻。

原讓:“好了,七郎,你不就是覺得自己打了勝仗,很得意麽?你可知昨晚那場仗,你領一萬人,死傷過半。如此大的數字,你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