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縷光(第2/3頁)

隔著厚厚的雨幕,兩只落湯雞困在逼仄的環境裏,鳳眼瞪著鳳眼,靜默無言。

紀斯與司諾城不動聲色地互相打量,先是發自肺腑地感慨一句“這人皮相不錯”,再是本能地對比了一下身高和骨架,最後默契地錯開眼神,表示互不幹擾,也不必攀談。

一個溫和俊秀,鋒芒內斂,是操著反派劇本,還混成老油條的大祭司。

一個英姿勃發,尚有鋒芒,是頂著主角光環,又沉浮大染缸的富家子。

正如同個班級裏的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會成為好朋友,而第一名和第二名永遠是宿敵一樣,紀斯和司諾城實在是有點……

氣場不和。

雨嘩啦啦地下,風特使勁兒地刮。樹葉上盛的水盡數灑落,在同一時刻兜頭兜腦地砸向他們。

紀斯扯著帽兜擋下雨水,俊秀的臉龐幹凈清爽。他瞥了一眼連衣服都在滴水的司諾城,暗想這人什麽時候憋不住,能早點沖入雨中離開。

殊不知,因雙方氣場不和,他這輕飄飄的一眼被司諾城解讀為“我有帽兜,而你沒有”。

司諾城:……

戰術後仰。

司諾城靠在樹幹上,長腿交疊,氣質雅痞。他伸手入懷掏出皮夾,取出一疊厚實的綠色美刀,呈扇形張開遮在頭頂。

仿佛在嘆息“我沒帽兜,只能用錢擋雨了”。

紀斯:……

在一言難盡的世界遇到一言難盡的人,這幹的是人事嗎?

外街的火勢依然很大,估計是燒到了難以用水撲滅的東西,無形的魍魎還在垂死掙紮。紀斯仰頭望向灰蒙蒙的天,覺得再等下去,怕是要出枉死的受害者了。

也不管對面是否站著個人,紀斯再度擡手:“雨來。”

司諾城:……

一次不夠再來一次,你當自己是噴水的龍王嗎?這要是還能中,我就叫你一聲——

神奇的是,雨勢真的比之前更大了幾分。

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打在司諾城臉上,饒是他往樹葉濃密處一退再退,也逃不過變成落水狗的命。反觀紀斯,白袍似乎能防水,倒是比他幹凈多了。

司諾城:……我就叫你一聲烏鴉嘴。

他到底是年輕了些,不知是受紀斯的氣場壓迫,還是受心情的影響,突然起了點年少時的勝負欲。

無論在什麽場合,他從未被人比下去過。一時話不過腦,他仿著紀斯的話懟了句:“傘來。”

沉默,沉默是避雨的你和我。

司諾城半點不尷尬,只是淡定地拿出手機,撥通了場外求助的電話:“你給我過來送傘。”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論攀比,他從不遜色於任何人。

紀斯:……

大祭司沒有說話,他安靜地佇立在樹下等到火勢漸滅。再擡眼看向公園小路上提著傘跑來的年輕男子,對方滿面紅光,一副想看大戲的模樣。

呵,雨停!

大杖輕點地面,於是,雲收雨歇。

此刻,一位沒錢沒房沒車也沒人送傘的大祭司轉身離去,壓根沒往後頭看一眼。

你有人送傘又如何?能讓天公作美的我才是真男人。

“呼、呼、呼……傘!傘來了!”俞銘洋跑到司諾城的跟前,四下一張望,“誒,我特地帶了兩把傘,跟你對對子的那個人在哪?介紹一下,做個朋友唄!”

“朋友?”司諾城回神,擰了一把水,“有你一個豬隊友添堵就夠氣了,還來第二個?”

俞銘洋:添堵?

噫,還真吃癟了!你小子也有今天!

這個朋友,我特麽交定了!

……

紀斯步行穿過半個城市,在淩晨尋到了一處營業的網吧“打尖住店”。

兩元一小時,包夜提供一瓶可樂,另付十元可供包廂。紀斯摸出濕淋淋、皺巴巴的鈔票,一場大雨讓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

好在老板不介意,他收下了鈔票,給予紀斯來到地球後的第一波人性關懷:“你長得這麽帥,居然還是要靠手嗎?”

“看來媳婦是真的難找,我母胎這麽久不算失敗。”老板塞給他一包餐巾紙,“送你了,投緣,不收錢。”

紀斯:……

大祭司吐出一口濁氣,跨入了三平米左右的小包廂。裏頭體貼地沒有安裝任何攝像頭,只放了一台電腦、一個垃圾桶和一個掛鉤。

他坐下來,搗鼓著開啟了電腦,首先確認了自己降臨的時間。

2221年12月12日……距離友人們經常提到的大災變年限2222的到來還差半個月。

他或許會見證一個星球的覆滅,又或許會看到一個世界的破繭。天命能不能改,看人心情不情願。

人間共業……

他會把自己的手遞出去,握不握住這只手,就看他們自己了。

一時間,大祭司的眸中光華流轉,他往袖裏乾坤掏出了占蔔的龜甲,隨意一拋。龜甲在空中翻轉,旋轉交織著命運的軌跡,扒出一線可窺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