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縷光

俞銘洋,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三代,從小泡蜜罐子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全家寵在心尖上的大寶貝。

他喝的是瓊漿玉露,吃的是山珍海味,上下學豪車接送,寒暑假遊輪環海。幼年熱氣球,童年高爾夫,少年賽馬場,活得風生水起、有滋有味。

外加出手大方、長相不錯、成績優異,可謂是狐朋狗友無數,環肥燕瘦心悅。妥妥的人生贏家標配,穩穩的言情男主劇本,只要不作死,他稱得上天選之子。

可惜的是,他命賤啊。

賤到放著好好的富貴鳥不當,上趕著去做野山雞。他至今能回憶起自己中二期的虎狼之詞,那真是他滿腦子晃蕩的化糞池。

“爸、媽,這種除了錢什麽也沒有的日子我過膩了!”

“我想重新定位自己,也想看到自己的價值,更想體驗普通的生活!我想知道不靠身份背景,我到底能有多厲害?”

許是他的信念特別強烈,強烈到拉高了老天爺的血壓,在他如願以償地從國際高中轉往頂尖學府之後,遇到了一個恐怖的掛逼同桌。

對方叫“司諾城”,幹啥都特行,顏值第一名。

從頭腦到外形,從實力到氣質,從能力到運氣,都把他比到了泥土裏。就連懟人,他也能不帶一個臟字地噴得他找不著北,不看點書壓根接不住話。

比如,他極力挽尊:“雖然我成績沒你好,但是我朋友比你多。”

司諾城飛快刷題:“無敵當然寂寞。”

俞銘洋:……

又比如,他再接再厲:“雖然你長得比我帥,但是妹子都找我表白。”

司諾城不甚在意:“嗯,在我這裏碰壁,只能去你那裏找回場子。”

俞銘洋:……

再比如,他搏命一擊:“我十二歲的時候,我爸送了我一匹價值千萬的寶馬。那年我最愛做的就是騎著它奔跑在‘愛麗莎’賽馬場,真是自由又瀟灑。”

司諾城非常淡定:“賽馬場我家的。”

俞銘洋:……

“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是人?”

從此,在司諾城全方位的狂轟濫炸下,俞銘洋過上了連錢都失去意義的日子。

俗話說“既然鬥不過他,那就加入他”。

俞銘洋重新定位了自己的辣雞水平,找到了爭當司老大麾下第一小弟的價值,切實體會到了質樸生活的心酸和快樂。

講真,刨除身份背景,他啥也不是;有了身份背景,他連人都不是。

原本的人生贏家被迫封號,由富三代少爺轉型成“丐幫三袋弟子”,喝奶茶可樂,啃大餅饅頭,坐公交三輪,活得越來越糙,行事倒越來越穩重。

穩重到成年後的愛好都是非常“省錢”的單反攝影,穩重到每次遇到搞不定的破事不是喊爸媽,而是喊老大。

穩重到司諾城一個電話通知“你來給我送傘”,他都能分辨出對方的語氣中夾雜著難得的好勝心。

好勝心?

嘿,這波他熟。

他當年想跟司諾城攀比的時候,也有同款勝負欲,所以……感情這是遇到了對手,還有吃癟的嫌疑?

臥槽!我馬上撐著傘來看戲!等我!

……

在物競天擇的自然界,大草原上若是出現同樣強悍的兩匹雄獅,它們之間天然存在一種競爭意識,會死鬥到一方落敗才善罷甘休。

在物欲橫流的社會裏,一個領域要是出現同樣頂尖的兩個人才,他們之間也會形成一種詭異的磁場,要麽鬥爭到底,要麽合作雙贏。

司諾城偶遇紀斯便是如此。

僅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身上的寒毛就莫名豎了起來。

像是遭遇了天敵似的,渾身的細胞都叫囂著不適。偏生反骨一上來,他不退反進,眯起眼走上前去,坦然地觀察起對方。

一個背對著他的異裝癖,戴著帽兜拿著權杖,跟拍電影似的緩緩仰起頭,露出輪廓極為俊秀的半張側臉。

刹那,冬日的素與白袍的靜相襯,彌漫著有一種說不出含蓄古韻。

然而,畫面雖美,人卻帶毒。只見這白袍男子擡起手,煞有介事地道了一聲:“雨來。”

司諾城:……

有病?

司諾城擡步就走。

對方身高與他差不多,身形看上去挺結實,手裏還握著一根大杖。真要是犯起病來攻擊無辜路人,他可討不了好。

誰知不出三秒,天空突降暴雨,幾乎沒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就劈頭蓋臉地淋了他一身。

當雨水順著發絲淌下,司諾城面無表情地撤回樹下,一聲不吭盯著白袍人瞧。說雨來雨就來,不是機緣湊巧,就是天生烏鴉嘴。

那白袍人愣了好一會兒,大概也沒想到會一語成讖,頗為“心虛”地與他隔空對視,再灰溜溜地躲進另一棵樹下。

大雨瓢潑,連綿不斷,樹那麽小,人那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