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愛你。(再無一絲人類的感情。...)

這一劍直接捅在姜嘯的妖丹之上, 殘丹被劍鋒擦過,姜嘯瞬間便疼得跪在地上,他面容扭曲, 雙手鮮血淋漓地抓著劍鋒,擡起頭來看向岑藍。

這麽久了, 他在岑藍的面前, 只有最開始被擄上山折辱的時候,才露出過厭憎和倔強的神情。

岑藍只對他好了那麽一點點,他就很快沉溺其中, 難以自拔。

他這一生, 真正活著的時間也只有十八年, 這短暫得堪稱彈指一瞬的一生中, 從沒有嘗過什麽是好,所以嘗到了之後就如同叼住了骨頭的狗一般, 不肯放下,不舍得放下, 被打了也沒有松口。

何其的悲慘, 他卻覺得幸運。

擁有的太少, 總是很容易就滿足。

可事到如今, 他不曾怨恨自己的悲慘來自於岑藍, 甚至不曾怨恨她要殺他這個仇人之子, 可他卻無法忍受,他畢生得到的所有溫柔都是假的, 他這短暫的一生就是一個裹在仇恨裏面精心策劃的騙局!

因此此刻他的眼中滿是怨憎, 滿是癲狂, 這張總是顯得妖異的眉目,在這紅光和血池的映襯之下, 徹徹底底的淪為妖魔。

而岑藍的眼神卻如霜雪冰淩,手中千仞長劍裹著白霜,在姜嘯這般怨憎的眼神之下,半點不曾動搖,甚至劍尖在他內府之中翻攪了半圈,令姜嘯頓時悶哼出聲,齒間腥甜一片。

而岑藍這時候才開口回答,用這居高臨下的姿態,用那副分明溫柔慈悲的相貌,說出能將姜嘯徹底逼瘋的話。

“怎麽能是騙呢,”岑藍手中千仞再度翻轉,徹底將姜嘯的妖丹剝離了他的內府,落在了自己的千仞之上。

“歲月漫長,無聊得緊,你母親當初勾搭我未婚夫害我那般淒慘,我不過戲耍戲耍她兒子解悶,這有何不對?”

岑藍說著還極其輕佻地用另一只未曾執劍的手指彈了下姜嘯的額頭。

一道白光迅速從她的指尖隱沒其中,姜嘯卻毫無察覺,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岑藍會說出這種話。

左不過是不愛,是騙他傷心難過而已,卻沒成想,自己在她的心中就是一個用來報復的玩物,怨不得她總是將那些手段用在自己的身上……

而他呢?

他被所謂的情愛迷惑心智,一心討好她,甚至幫著她折辱自己!

姜嘯低下頭,雙手還抓著岑藍的千仞劍鋒,他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發出,整個人劇烈地顫抖著,岑藍毫不留情地拔出了劍,千仞幾乎割下他的十指,而他的殘丹卻隨著岑藍的劍尖,生生被剜出了身體。

姜嘯弓著身,手臂撐在地上,他幾乎將自己團成了一團,卻無論如何,也壓不住渾身的顫栗,他張著嘴無聲地哀嚎著,長發伴著血霧飛舞,血池似乎受到了他的感召,無波的水面慢慢泛起了漣漪。

姜嘯腹部被攪出的血洞正在不斷地流血,血水將他被挖出滾落在地的妖丹一遍遍的清洗著,而他渾身顫得越來越厲害,脊背也不斷拱起,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岑藍手中捏著千仞,壓住掌心的微顫,聽到姜嘯的嗓子發出某種帶著令人心顫的低鳴,這絕不該是屬於一個人類的聲音。

而血池的水在這聲音之下不斷地掀起越來越大的漣漪,而姜嘯的後背,也突兀地不斷鼓起,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可到了這種地步,姜嘯居然還不曾泣血,說明他的傷心竟還未曾到頂點。

妖丹已經還給他了,他卻在與自己的血脈對抗,他不想墮落。

岑藍根本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感受,她嘴唇微顫,想起了那天姜嘯顫抖地抱著她說愛她的樣子。

她沒有回答,她覺得自己不懂什麽是愛,她其實沒有真的愛過任何人。

可是這一刻,她聽到姜嘯壓抑的低吼,看著他抓在地面的指節撕裂變形,卻還不肯順從本能覺醒血脈,岑藍竟然想哭。

她知道他在等什麽。

他在等她殺他。

他死也不願意做妖邪。

岑藍朝前邁了一小步,咬牙到自己的嘴裏都泛起血腥。

但最後她擡頭看了一眼天上逐漸累積的雷雲,她心緒動蕩得太厲害,修為壓不住,雷劫將至。

“姜嘯,”她對著正在抵死對抗的姜嘯輕聲道,“我愛你。”

她的話音落下,姜嘯猛地擡頭,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純澈與溫良,滿是怨憎和嗜血,他的脊背撕裂開來,沁血的妖丹飛起沒入了他的眉心,霎時間整個祭壇紅光大盛!

腥風卷著烈火從姜嘯的身後襲來,他幾乎占據了整個空間的巨大雙翅綻開,氣勢洶洶地朝著岑藍扇來,同樣如同山崩一般入耳的,是姜嘯泣血的嘶吼,“你居然還敢騙我――”

岑藍不閃不避,徹底不再壓制境界,轟然炸起的浩海靈光,同這紅光猛地撞在一起。

整個祭壇在這強悍的撞擊之下如同炸開的煙花一般轟然倒塌,而岑藍提劍飛身而上,整個人化為一道劍光,與千仞合二為一,直直穿透腥風血雨和灼灼烈火,以身為劍,徑直斬下了姜嘯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