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求你了。(你不會騙我吧...)
他被寒徹骨髓的千仞砍斷雙翅, 刨出了妖丹,她當著他的面將妖丹捏碎,他疼入骨髓, 痛不欲生,卻被冰凍在法器當中, 連哼也哼不出一聲。
緊接著眼前彌漫上了濃稠的血色, 待到血色褪去,他便在那山中。
山中飛速的日落月升,他看到了好多次她持著千仞來, 冷眼看他垂死掙紮。終於有一天, 她許是看得膩了, 便摘下了面上黑紗, 對著他露出那張被腐蝕得面目全非,遍布血色疤痕的臉。
她說, “孽障,你集千萬怨魂浴無辜鮮血而生, 本不該存於世間, 只是……罷了, 算你命大, 但這人間也容不得你好好活著, 否者那些死於血池連投胎轉世都沒有機會的冤魂們, 要不得安寧。”
接著她祭出了法器,姜嘯便再度被凍住四肢, 他最後看到的, 是她面容如惡鬼般可怖, 卻依舊蘊著溫柔和慈悲的眼睛。
姜嘯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聲,她那樣看我, 是否也在憐我。
最後的感覺卻只有入骨的冰冷,姜嘯再度擁有意識之時,甚至分不清眼前是否是現實。
他視線聚焦後看清了正坐在床邊伸手摸他臉上冷汗的人,那雙眉眼一如夢境當中那般好看,卻不冰冷也不悲憫,而是盛著無盡的溫柔和碎裂星光般,微微彎起。
姜嘯看著她對自己笑起來。
“你醒了,真是厲害,噎了一下而已,就昏死了四天,”岑藍說,“你知道我這幾天又要行路又要給你輸送靈力治愈,你卻困在夢裏不肯出來麽。”
岑藍親昵無比地用指尖彈了下他的鼻子,“我就說你進階太快容易心境不穩,怎麽樣,魘住了吧?”
“與我說說,你做了什麽樣的美夢?美得都舍不得醒過來了。”
姜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因此倒是極好地掩飾了他的僵硬。
但就在岑藍試圖來抱他起身的時候,他控制不住地擡手打開了她的手臂。
岑藍愣了一下,微微地揚眉。
“怎麽,難不成是夢中有了美嬌娘?不要我這個老妖婆碰了麽。”岑藍難得這般的同他調笑,姜嘯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他勾了下嘴唇,卻比哭還難看。
最終姜嘯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翻湧的各種情緒,啞聲問他身邊的岑藍,“這裏是哪裏……”
這裏不是登極峰。
“哦,這裏是鳳冥妖城的外面,”岑藍說,“夜裏妖城瘴氣與紅雲太過濃密,不宜冒險,我們在這裏住一晚,明早去妖城。”
岑藍說著,還柔聲問姜嘯,“你餓不餓?”
她從前每一次這樣問,姜嘯都覺得心中甜美異常。
可到如今,他卻覺得遍體生寒。
這太荒謬了,無論是他是鳳冥妖族這件事,還是那逼真夢境中上演的一切。
姜嘯不信,他到現在,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信!
他怎麽可能是妖?岑藍親口說的,他是天生靈骨,他只是因為受到仇家追殺重傷才會經脈滯澀,絕不是因為……因為冰凍了兩千多年。
不是!
不是!
或許他看到的都是假的,是誰故意要害他,是……是傾慕岑藍的那兩個人也說不定,他們嫉妒自己得岑藍的青眼,才這樣編造留影石和夢境騙他!
姜嘯故意去忘記留影石是從岑藍的衣袍中抖出來的,這不合理,若是她要騙他,怎麽會留著這個東西……就算她有收集癖,連用過的藥瓶也不扔,也不可能留著這個等著被他發現,或許是誰趁她不注意塞進她衣服裏的,就是這樣。
他也故意去騙自己,去忘了連魯嶽那樣的大能,也不得靠近岑藍半步,誰又能朝著她懷中塞什麽而不被發現,又保證恰巧被他發現?
誰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就像是得了惡疾的人,都會幻想自己會突然就痊愈一樣。
姜嘯閉著眼睛,微微側身面向床鋪裏面,他覺得自己五臟六腑像是有一把刀在翻攪,將他的內府攪成了一灘比被千刀萬剮還要糜爛的血水,而他只要一張嘴,就會連血帶肉的吐出來。
岑藍坐在他的身邊,詢問他想吃什麽,姜嘯好一會才艱難地擠出一句,“想吃碧藍果的點心……”
然後他就在岑藍的攙扶下,坐起來從自己的法袍裏面拿出那些點心,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你慢點吃,也沒有人跟你搶,”岑藍給他倒了一杯水,姜嘯卻不接,而是低著頭繼續吃,一直地吃。
岑藍端著杯子看著他的頭頂眼神晦澀,這和她想象中的反應不一樣。
知道了一切,他不該發瘋麽。
兩個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他的生死和一切悲痛都來自她,他怎麽可能表現得這麽冷靜。
但事實是姜嘯不僅完全沒有像岑藍想的那樣發瘋,質問,甚至噎得自己滿臉的血淚,還擡頭死死抓住了岑藍的手,笑著對她說,“藍藍……這點心我知道是你專門給我要的,真好吃,我們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