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朕不怕(第2/3頁)

十歲的雍理氣紅了眼:“沈君兆你太討厭了!”扔了這話,小皇帝跑了,賭氣再也不和沈君兆好了。

然而當晚,雍理便消了氣。

沈君兆也不知是怎麽摸進宮裏,溫聲喚他:“陛下。”

雍理瞠目結舌:“宮門不是落鎖了嗎,你怎的……”

沈君兆握他手:“您怕嗎?”

雍理立馬揚頭:“朕是天下至尊,有什麽好怕的!”

沈君兆笑道:“那您隨臣來。”

這是雍理自繼位後第一次出宮,他學著沈君兆那般偷摸打扮成太監模樣,從一處小角門溜了出去。

出了宮,雍理只覺周遭氣息都變了,極其清明爽朗,揚起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本來氣鼓鼓的小皇帝這會兒心花怒放,只覺沈君兆再好不過,是天底下最好的沈子瑜。

“這麽晚了,我們出來作甚?”雍理問沈君兆。

沈君兆:“親民。”

雍理訝然:“已是三更天,百姓不都睡了?”

沈君兆:“睡了又何妨。”

沈君兆帶著雍理去了西城區。

首京有東西之分,東邊是禁城,不僅坐落著皇宮王府,更是達官貴人所在;西城才是尋常百姓家。

彼時戰亂才歇,民生剛起,哪怕是首京的百姓,都過得緊緊巴巴。

戰亂之年,梟雄輩出,風光偉績下是最無辜最無奈也最無助的平民百姓。

民以食為天,戰亂之年朝不保夕,談何農業生產?

如今大雍已經平定三年,可百姓們卻仍舊沒能緩過勁來。

入夜了又如何?

這破敗的茅草屋,這剪了又剪的粗布衣裳,這天寒地凍卻連燒火取暖都做不到的冷炕。

再看空蕩蕩的米缸,幹凈得過分的灶台,睡了卻因為饑餓嚎哭的幼童,無助哄著的婦人,翻個身長嘆口氣卻無能為力的一家之主……

走在夜幕之下的西城,到處都是淒涼慘淡。

首京尚且如此,外頭又該是怎樣的民不聊生,餓殍遍野。

雍理不是那不知事的皇子,他早年在家中時是受過苦的,所以他看到這些感觸更深。

沈君兆握著他冰涼的手,低聲道:“陛下見此,還願親民嗎?”

親民、見民、知民,可比高坐金庭難太多。

冰冷的法度推行下去,呈上來的是蒸蒸日上的數字,是整個大雍的日漸昌盛。

知民卻不同。

眼見誅心,光明之下總有黑暗,聖君之下仍有餓殍。

心系民生,可比執念天下要沉重得多。

雍理反手握住沈君兆,稚氣的聲音異常堅定:“朕不怕。”

沈君兆怔了下,旋即嘴角彎起,帶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朦朧月色下,比肩而立的少年,相攜與共。

送雍理回宮後,沈君兆被沈爭鳴堵了正著。

沈爭鳴大發雷霆,抽了他足足二十鞭,若非雍理察覺不對跑回來,沈君兆怕是能被親爹給抽死。

沈君兆整個後背全是血,雍理眼眶通紅,哆哆嗦嗦說不出個成形的話。

沈君兆把一張紙塞給他:“陛下……”

雍理眼淚嘩啦啦直流:“是我不好,我……是我……”

沈君兆面色慘白如紙,卻眨了下眼睛,笑得有些孩子氣:“臣這幾日不能陪您上課了,這個是我今日課上說的話。”

雍理哪還顧得上這些,他握住紙,直道:“你好好養傷,別去管那些了!”

沈君兆笑笑,溫聲道:“你別哭,我沒事。”

雍理怕自己留在這裏,沈爭鳴會繼續遷怒沈君兆,只能一步三回頭地回了寢殿。

回到屋裏,他擦幹眼淚,看了沈昭君給他的那張紙。

沈君兆今日課上說了什麽?

全是些附和錢公允的話。

雍理早不生氣了,早沒關系了,他只後悔,後悔半夜跟沈君兆出宮,後悔自己害他遭罪。

等雍理看清紙上字跡,剛擦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親民。

白日在錢公允面前,沈君兆駁得他啞口無言,非說是新民而非親民。

可現在沈君兆告訴他,這張紙上才是他白日課上說的話。

沈君兆是站在他這邊的。

“陛下?”李擎一聲輕喚讓雍理收回了思緒。

雍理心裏全是沈君兆,恨不得這會兒就跑去沈府,可是……

罷了,究竟不再是少年。

雍理笑看李擎:“制文那一套可放放,多重視策論。”

李擎眼睛一亮:“陛下……”

雍理點到即止:“秋闈你還要下場,朕在殿試等你。”

李擎整個懵了:“秋……”秋闈?他已經入宮,還能再下場考試嗎!

他這如遭雷擊,卻是大喜過望的意思。

雍理覺得這一場安撫差不多了:搞定李擎,害怕李義海不聽話?

禮部收入囊中,元曜帝更覺欣慰,正打算回去美美睡一覺。

外頭趙泉慌慌張張地請禮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