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立為後(第2/3頁)

正是晌午,雍理一進容華宮便聞到了一股清涼香氣。

炎炎夏日裏走了一路,雍理這身子向來怕熱,此時便有些貪涼:“在做什麽?”

趙泉知道自家陛下的脾氣,沒有提前通報。

容華宮外飄著月白色的帷幔,在盛午烈日的照耀下竟泛著冰晶般的勁爽光澤,再配上店裏的淡淡香氣,清涼又避暑。

雍理剛掀開帷幔,屋裏的人便跪了一地,為首的男人一身素錦,墨色長發半鋪在身後,沒有繁瑣的墜飾,卻顯出了萬般柔美,雍理扶了他:“無需多禮。”

容清的聲音一如他本人,舒緩沁人:“陛下聖安。”

雍理笑著看他:“又在調香?”

容清應道:“奴見陛下前幾日小憩難安,試著配了些安神香,想著等陛下來了能好好休息會兒。”

雍理拍拍他手道:“費心了。”

容清眼眸微垂,笑得溫和:“陛下用過午膳了嗎?”

雍理其實沒吃,但不想吃:“用過了。”

容清也不多言:“那奴陪陛下手談兩局?”

“不了,”雍理昨晚批了半宿奏章,早上又生了悶氣,這會兒有些倦了,“你這安神香不錯,朕休息會兒。”

容清便又道:“奴給您按一按。”

雍理:“那便有勞了。”

容清笑笑,側坐在塌上,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給雍理按著穴道。

清香宜人,佳人在畔,按理說雍理該好好休息,舒服睡一覺了,可惜他心裏堵得慌,堵得毫無睡意——

沈君兆這混賬東西,早朝氣死人,下了朝還讓李老東西來搞事。

立後?

立誰為後?

沈君兆把自己洗洗幹凈,他雍理倒是可以考慮立他為後!

想到這裏,雍理便覺心中煩躁,只氣自己後宮三千不愛,偏被那個亂臣賊子給迷了心魂。

怎麽就非他不可了?

雍理不服,這天下定有人比沈君兆生得還好看的,他一定找得到!

正睡得心堵,趙泉又來添堵:“陛下……”

雍理半睜眼看他:“嗯?”

趙泉謹小慎微道:“沈大人在禦書房候了半個時辰了。”

雍理:“……”一句你他媽怎麽早不通報生生被元曜帝給壓了下去。

趙泉跟他這麽多年,哪會看不懂聖上心思,可是他也難啊,但凡和沈相有關的事,件件都是在掉腦袋邊緣徘徊的大事:早點通報吧,要挨罵;晚點通報吧,仔細腦袋。

聖上與沈相,哪個他都得罪不起!

雍理壓住了那一丟丟心疼,沒好氣道:“讓他候著。”

他想見他,他就見?

誰是君,誰是臣?

沈君兆他心裏有沒有點數!

趙泉膽戰心驚地偷瞄容清,容清神態淡然,手上力道不疾不徐,聲音也是恰到好處的舒適:“陛下,奴昨日畫了幅百鳥圖,您要不要看一看?”

雍理心浮氣躁:“不了,朕乏。”

容清幾不可察地瞥了趙泉一眼,意思明確:盡力了。

趙泉頭大如牛,實在不敢回禦書房。

上一個太監總管是怎麽沒的,泉總管心裏門兒清,所以他時常心驚,生怕自己下面沒了,上面也要空蕩蕩。

好在不到半炷香,雍理睜開眼:“傳沈相。”

趙泉:“!”

得救了!

雍理仍舊靠在貴妃榻上,漫不經心道:“朕身體不適,告訴沈相,他若有事,來容華宮見朕。”

趙泉剛松了的那口氣又提到了嗓子眼:“這、這……”不大合適吧。

雍理冷笑:“朕說可以,那便可以。”

朝臣不得入後宮?

他偏要他沈君兆過來!

趙泉汗如雨下,連聲應下,屁滾尿流出了容華宮。

他的小徒弟趙小泉問道:“師父,要不我去通傳一聲沈大人?”

趙泉一巴掌敲他腦門:“老子還指望你養老送終呢!”罷了,還送終呢,他不一定能活到老!

哪敢讓小太監去通傳,趙泉收拾立正,掛著一萬個討好的笑,親自去了禦書房。

大雍開國不過十三載,雖說國泰民安,但朝上如何波濤暗湧,他們這些局內人看得分明。

先帝泥腿子出身,征戰天下時全靠當時的世家大族沈氏幫襯。

後來先帝統一六州後身體不佳,沈爭鳴把持朝政長達五年之久,直到雍理親政,沈爭鳴才解甲歸田,榮養故裏。

隨後元曜帝擡寒門,制世家,一套套政策得以順利推行,背後全有沈爭鳴的獨子沈君兆支持。

沈閣老雖放權,但沈君兆卻再度入閣,把控了不亞於父親的巨大權勢。

前幾年還好些,近些年不知為何,元曜帝和沈相的關系越來越差,越來越糟糕,隨著陛下後宮充盈,雙方越來越有撕破臉的架勢。

不是趙泉膽大包天,實在是怕極了沈相一言不合造個反,血洗一把雍常宮。

畢竟這事沈家也不是沒幹過,前朝可不就是這麽亡在先帝和沈爭鳴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