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認識你嗎?”(第2/4頁)

淩危雲聞言,卻是一愣,道:“你要留下來?”

倜夜偏頭,看向他:“怎麽?”

淩危雲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但他微蹙起眉,一時卻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麽,橫豎這座山頭並不是他的,他也攔不得別人要在哪裏造個房子住下來。

倜夜突然地道:“大師兄,你的冰綃呢?”

淩危雲擡起頭:“什麽?”

倜夜看他滿臉茫然之色,目光輕輕一閃,他道:“看來你是真的忘得一幹二凈了。”

“這是你的貼身法器,平時藏在你的識海裏,需你以意念催動,召喚它出來。”倜夜說著,輕輕嘆了口氣,“只你如今全不記得了,自也不記得你還有這麽把法器,更不記得要召喚它了。”

淩危雲整個人有些愣愣的,似是大為驚異,竟還有這麽個東西。

倜夜於是溫言細語,耐心教他怎麽喚出法器。

當那柄劍身薄似綃紗,透明如水的劍突然出現在淩危雲手中的時候,還通體散發著冰冷寒氣,仿佛正在釋放出體內的磅礴劍氣。

淩危雲驚愣之下,手中動也不動,那劍卻自己發出了錚鳴之聲,並一聲比一聲激越,到後面那把冰綃劍甚至自行揮灑起來,劍招淩厲,劍意凜然。

淩危雲竟從這通狂舞激鳴中,感覺出了一把劍的悲憤與委屈。

而劍握在手的那種親切和熟稔,則令淩危雲幾乎瞬間就確定了,這把劍天然就該是他的,是同他一體的。

淩危雲握著劍柄,指腹輕輕擦過薄軟劍身,在他指腹過處,劍身便和以一聲劍鳴。

“這是……”淩危雲一下想不起剛剛倜夜說的是什麽了,口中卻很自然地說了出來,“冰綃?”

劍身激動地鳴得更厲害了。

這下不用倜夜回答,淩危雲也能確認了,他不由嘆了口氣,覺得有些抱歉:“自我睜眼醒來,到現在怕是也快有百年了,倒是委屈了你,一直不得出來。”

倜夜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你記憶全失,這百年來又是獨居,以至於身邊竟沒有一人可以從旁提醒。”

淩危雲垂眼看劍,凝神思索。

自百年前一睜眼,淩危雲就知道自己腦中變成一片空白,什麽也不記得了,若是換了旁人,必定是要憂慮發作,但他大概的確是冷心冷情,掛礙甚少,即便這樣也不覺得有什麽,反而就此獨居山中,一步未出,數十年如一日,從沒見過活人,也不覺得寂寞,更不需要陪伴。

但是這人說得也很有道理,畢竟失憶,多少有些不便,眼下既然有知曉自己過往,和自己曾經關系親密的人,那也不妨暫且作伴。

淩危雲想定,擡起頭來,對面前的青年道:“你說得也是,而且你既然喚我一聲大師兄,想必從前你我二人關系也很親近,你若是願意留下來,幫我回憶一些從前的事情,我也很感激你。”

倜夜的眼睛盯著淩危雲,他的眼神有如蛇般,黏?膩又糾纏,像是蛇信,要舔滿了淩危雲的身體,嘴唇卻只露出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當然,”他道,“我的大師兄。”

倜夜就這麽在淩危雲旁邊住了下來,墻挨著墻的做了一對鄰居。

倜夜盛情邀請過淩危雲與自己同住,不過被淩危雲婉拒了。一來是因為草廬到底是自己親手打造,淩危雲千看萬看,都覺得很滿意,對倜夜的白玉蘭室不怎麽感興趣;二來他孤身已久,也並不太慣於同人打交道。

倜夜也不強求,只是道:“我知道,大師兄如今已經全不記得了,對我冷淡一些,甚至有所戒備,也是正常。”

說是這麽說,那分明張揚已極的眉目,卻露出了一種有些委屈的神色,整個人都像是略微暗淡下來,看起來有些可憐。

若是淩危雲的確有兩分懷疑,現在也要被對方如此言語給按下去了,甚至還從中生出了一些愧疚。

想來從前他二人一定感情極好,此時倜夜才會這樣難過。

淩危雲不由嘆了口氣,道:“原是我的不好,將你忘了。”

倜夜看著他,道:“沒什麽,知道師兄還活著,我便很開心了。”

他神情認真,聲音略低,竟似真情流露,十分地情深意重,淩危雲不再言語,只越發覺得愧疚,心裏默默地想:還是對他好一些罷。

山中歲月清閑,百年裏淩危雲並無別事,每日裏就是打坐,修行,早晚霜露披肩。但他的新鄰居,卻顯然是個不那麽喜歡清凈的神仙。

翌日,金烏剛剛破山而出,天邊微明,倜夜便來到了他的破草廬前,精神抖擻,意興飛揚,看起來很好的模樣。

昨日倜夜還在嫌這草廬破敗,此時又覺得它其實也有可取之處,比如這門戶大開的姿態,就很便宜了來人,門也不用敲,直接就可以望進裏頭,看見想看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