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腐肌

“你為什麽不逃呢?”

“逃?”

單手支在腦後的胖子聽到這句疑問,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發出提問的夜蓮卻掙脫他另一條粗壯手臂的環擁,在睡具上坐直了身軀。薄被隨之落下,女子也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聽任那讓人呼吸為之一頓的豐柔雙峰暴露在空氣之中。

“你說什麽逃?”

大手輕輕摩挲著女子沒有半點多余脂肪的纖腰,胖子心不在焉地追問著,雙眼卻落在她那帶著淡淡瘀痕的背脊上。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總是會在事後才考慮其中的利害關系,更何況還有個讓他腦筋短路的新發現,夜蓮竟然還是個處女……

不算太長的激情結束之後,兩人就這麽依偎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如果要準確形容胖子現在處境的話,恐怕只剩下一生如一日這句話了。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天,過去只是個記憶,未來只是個希冀,往往一天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這一切,又全是命運。

和西瑪的婚約姑且不論,他又把一個女人給卷進了自己命運裏。稀裏糊塗中犯下的錯,往往是最要命的,呆若木雞的胖子悶悶地咀嚼著這句人生至理。

“沒錯,逃。”

熟門熟路的翻開胖子的外衣,從內側袋裏摸出煙盒,夜蓮把點上火的煙叼在了嘴裏。陳燁抽煙往往是為了緩解那沉重的心靈壓抑,從不會去關心煙的味道與種類,被苦澀的煙霧嗆到的女獵人,不由低低地咳了起來。

“你為什麽不逃?龍若琳的勢力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大,長眠之後的她失去了幾乎所有的領地,也散失了大部份的家仆,除了伊家之外,四大家族對她的復出都抱持著強烈的敵意。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你如果真想逃跑的話,完全不用參加這次危險的旅行。”

“男人得守信啊,雖然說不定會短命。”用手指體會著那細膩如羊脂般的肌體,胖子不由露出了笑意,“很多人因為信任而為我付出生命,我也必須用同樣的東西去回報,這就是生存在這世界上的原則。”

“我會對你負責的。”

“咳!”

頓時劇咳起來的胖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女獵人,露出了近乎絕望的表情,如果身為當事人的他來作出感言也就算了,卻沒想到從她嘴裏會聽到這麽一句炸彈級別的台詞。

“你說啥?”

“我想你早就調查過我的一切了,以你的性格,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你的父親應該是墨家的直系人物吧……我的確查過你身上的文身。”不由又想起曾經在夜色中咆哮的赤猙騎士,胖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可墨家人曾經說過你是墨鈺的私有品,而那就不是我能了解的範圍了。”

“我的父親是上一代家主墨桀,而墨鈺,就是我的同父異母哥哥。”

“開玩笑?”

躺著的陳燁猛然支起了身子,充滿疑問地望著夜蓮,這時,屋子外卻傳來了異樣的聲音。就像是一個醉漢般淩亂的步伐,踩著地上支棱的石塊發出了輕響,腳步離這間獨立於城市外的房屋越來越近。

抄起短褲套上的陳燁從床上起身,從放在一邊的槍袋裏抽出了一枝S&WM500。還沒等胖子走到門前,一個模糊的身影已經撞碎大門沖進來,幾乎和他的面孔貼碰到了一起。

“想找死嗎?朋……”

這些該死的破碎者,想到身後床上還坐著一個赤裸的夜蓮,相當惱火的胖子話剛說了半截便猛然停住了嘴。

身上套著破碎者那種常見的打扮,但破爛衣物裏包裹的東西,卻已完全不像是一個人形。灰色的皮膚像樹皮一樣龜裂,裏面滲出蠕動蛆蟲一般的暗紅軟肉,他的全身就像是嚴重象皮病患者般粗壯異常,裸露的皮膚上到處都如蜂窩般,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窟窿,不斷向外滲著淡淡的膿汁。

眼前這個惡心的生物瞪著一對暗黃色的瞳孔,機械地扭動著脖子,張開了幹枯焦黑的黑色嘴唇,淡綠的膿水頓時順著參差不齊的利齒滴落而下。

“媽的,這是什麽鬼東西?!”

我靠,這家夥不會是感染什麽怪病的破碎者吧。

心底滿是厭惡的胖子,那罵罵咧咧的開場白還沒結束,眼前這個全身都已經腐爛一般的生物,已經用極快的速度向著他的面孔揮出了右手。感覺到散發著腥臭的指尖從皮膚上擦過,像獵豹般迅捷的胖子,已經猛然彈身退到了床邊。

對方的速度竟然比想象的還要快,用手指探查著傷處的陳燁,已經擡手扣下了扳機。沉悶的聲浪不停在屋內震蕩,大口徑的子彈準確命中目標,直接撕碎了對方的肩膀。

傷口處只剩下少許血肉將身體與肩膀相連,但被重創的破碎者竟然連半點遲滯也沒,繼續擺動著身體猛撲而來,那近乎折斷的手臂不停向周圍噴灑著綠色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