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歸還

“這真不像是你。”

“我也這樣認為。”

褐色胡桃木制成的厚重書桌上放滿了鍍金的文具,絲綢壁紙和黃銅制成的壁燈一起構成了柔和的背景顏色,足有五十平方米的房間角落裏放著偌大的酒櫃,裏面擺放著各種牌子和顏色的美酒。若不是那通過地毯傳來的隱隱震動和金屬轟響,坐在這房間裏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只是一節小小的列車。

穿著華服的胖子一本正經地坐在描金寬椅上,手裏握著一枝CROSS的金筆,處理著面前那一堆淡黃色的紙片。經常在外旅行的結果相當淒慘,就算月色和西瑪能夠幫他處理事務,但胖子還是像是整個暑假都在玩樂的小學生般,辛苦彌補著自己所欠下的作業。

被指派必須趕到俄國的陳燁,卻對龍若琳的命令表達著另一種方式的反抗,硬是選擇了鐵路這種緩慢而又傳統的旅行方式。在鈔票和黑暗權力的雙重作用下,這節用黑船特意運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車廂,被站務員特意加掛在了橫穿俄國的東方快車上。

四名穿著老式禮服的護衛站在車廂的四角,黑色緞子制成的領結上鑲嵌著閃閃發光的鉆石,要不是那枝用戰術背包斜掛在身上的G36突擊步槍,他們就像是一群溫順而又聽話的男仆。

穿著黑色長裙加上白圍裙的女仆侍立在不遠的地方,唱機裏傳出了輕松的小夜曲,眼前的車廂就像是倒流回了十八世紀那充滿貴族氣質,舊傳統卻又和新興文化沖突並存的奇特魅力。

在陳燁書桌的前面,擺放著一張雕刻著蓮花圖案的軟榻,一身黑裙的玉夜橫躺在軟墊上,看著面前的辛勤工作的胖子。讓人倍感柔弱的睡姿和半夢半醒的眼神,眼前這個女孩,周身散發著一種引人昏昏欲睡的“慵懶”氣息。

“在我眼裏,你還應該是那個茫然無知,卻又倔強可愛的孩子。”

漆成紫色的小巧腳趾在扶手外輕輕晃動,玉夜那雙要人命的眼睛凝望著面前的陳燁,臉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眼前這個高大魁梧的胖子,在她眼裏,依舊是過去在空無一人的鳳梧宮中亂跑的小孩,還是那個滿臉憤怒的孩子。

“現在,卻讓人感覺陌生了。”

“不能改變,就要去學會享受,無論我是哪個身份,都必須為手下人的生命和未來負責。”

“但是我感覺你卻很孤獨。”

掃了一眼身邊那些面無表情的護衛,還有守在角落裏的西瑪,偌大的車廂裏雖然布滿了男女仆人和保鏢,卻只有狼人女騎士眼裏帶著一點溫柔,剩下的就只有她最熟悉的那種冷漠,從太古時代就存在於緋族眼底的冷漠。

服從與奉獻都只因為緋族那上下森嚴的規則,這些人服從於陳燁並不是出於內心,而是出於那種對他手上權勢和力量的敬畏,還有那極其單純的恐懼。陳燁應該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中的原緣,但他的雙眼,卻依舊是那麽的自信和堅定。

盡管當初為了他能夠生活在人世,已經徹底抹去了記憶,但眼前的他還像是在空無一人的宮殿中,那個緊緊牽住自己袖角的孩子。面對著空洞無垠的黑暗還有那滿天飛舞的死靈,那雙閃亮的雙眼中卻蘊含著如珠玉般的神采。

“朱雀隊的人永遠陪伴著我,所以我不孤獨。”

“現在能不能告訴我,究竟讓我去莫斯科幹什麽?”

扔掉了手中的金筆,滾動的筆尖立刻在面前的白紙上留下了一道黑跡,抱攏雙手的胖子靠在椅背上,看著驚慌失措的侍女替自己清理著那被弄汙的文件和桌面。

只要一提到過去的時光,就會莫名地憤怒,哪怕就算是從玉夜嘴裏聽見。看著面前侍女重新整理好桌面的時候,陳燁那招牌式的笑容又重新出現在了他臉上,用粗壯的手指撿起了桌上的金筆。

“也許是送死。”

望著車窗外那輪銀色的明月,那冰冷的光澤顯得無雲的夜空格外清高,女孩輕輕把玩著那重新恢復成一片漆黑的發絲。不使用力量的時候,無論是她還是龍若琳都會恢復成這副黑發黑眼的模樣,散發著一種東方特有的婉約、典雅、還有那種雲中雪峰似的清高和冷漠。

“也許是一種試煉,誰知道呢,她的想法永遠和我不同。”

“到底要幹什麽?”

從頭到尾都選擇不出一個稱呼的胖子,幹脆省略掉了這步禮貌,知道自己曾經是被眼前女孩養大的事實,卻完全沒有那一段極其漫長時間的記憶,他從心底裏根本不知道自己對她來說,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參加一次秘密的會議,親眼看著狼人把諾德之書正式展示,看著那幾個大家族最終的決定。所以,需要你在莫斯科住上一段時間,參加幾次狼人上層的宴會,或者和幾個美麗的女貴族跳幾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