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傷痕

“你是誰?”

“是你。”

“是我?”

“沒錯,是你。”

鏡中人那張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了善意的笑容,但那表情在漆黑無光的空間中,卻透出了一種讓人不由自主從心底裏感受到的恐懼。

整個世界只有一片無垠的漆黑,而陳燁就站在這個世界之中,面對著一方巨大無比的鏡子。數十平方米大小的鏡子裏,只站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輪廓分明的俊美面孔上,有著一對與陳燁完全相同的眸子。

漆黑的披風像火蛇般在空中飛舞,腰間掛著一柄帶有純金遊龍花紋的長劍,眼前這個男人就像是一團永遠沸騰飛卷的火焰,帶著壓倒一切事物的強大活力與生命感。

空中響起了似是,卻又不是的聲音,這些含糊不清的音節彼此結合,就像是一曲古老而又滄桑的歌謠。瞬間,整個世界在陳燁的眼中化為了一片飛速流逝變化的畫面,但無論他如何努力,模糊的雙眼卻總是看不清那似乎觸手可及的一切。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在你成為時空信標消失的那一刻,真實的我,即將取代消失的你。”

“滾!”

猛然起身的胖子額頭上掛滿了冰冷的汗珠,在那急促而又粗重的呼吸聲中,一只赤裸的手臂溫柔地抱住了他的頭,將他的面孔埋進了一對豐挺柔軟的雙峰之中。

感受著那股成熟女子特有的香滑軟膩,挑起眉角的胖子漸漸平息住了劇烈地喘息,將思緒重新調整回了這一片光明的世界。在他眼前,是西瑪那對碧綠色的瞳孔,充滿了溫柔讓他無比安心的溫柔。

“還是那個夢嗎?”

“嗯,那個混蛋的老太婆,肯定對我的腦袋裏動過了什麽手腳。”

將所有東西一鼓腦的推到了龍若琳的身上,胖子卻知道自己這一連串的噩夢,正是來自於隱藏在心底的恐懼。從骸骨灣回來之後,相同的噩夢就一天接一天的持續著,盡管在白天可以憑借那強大的仇恨和意志忘卻一切,但在入夢之後,這種無法抗拒的感覺才會轉化成真實的恐懼。

只要擁有自我意識的存在的生物,都對死亡擁有一種不可形容的畏懼,獨立的意識在死亡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子,自我在黑暗中完全消失,還是永無止盡的黑暗與孤獨,完全沒有任何人能夠清楚。

“喝點水會好些。”

用睡袍包裹住了赤裸的身體,西瑪從溫暖的被窩裏坐起了身體,替胖子倒下了滿滿一杯冰水。永遠不問任何問題,只是默默而且寬容的接受,女子這種典型傳統的東方式性格,的確能夠讓陳燁感受到真正的平和。

窗口外響起了整齊一致的腳步聲,金屬戰靴與石制地面發出的撞擊,就像是一陣陣奔騰的海浪。胖子隨手拉緊了西瑪替自己披上的睡衣,推開了厚厚的窗簾,望著眼前那一片刺眼的黑色海洋。

黑曜石般光潔的盔甲在陽光中閃爍著純凈的白光,刻著“夜蘭”標志的盾牌就像是凸出海面外連綿不絕的暗礁,這些披間猩紅鬥篷的黑甲武士們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在經過陳燁面前的那一瞬間,那一整排武士立刻橫握重拳敲打著自己的胸口,發出了沈悶的轟響。

在他們身邊站著那幾個幸存的狼人騎士,就像是教官般露出嚴峻的神情,審視著這些士兵。

“這就是我的軍隊。”

用手遮住了那承受不住陽光刺激的雙眼,雖然已經逃脫夜行者的宿命,但隱藏在胖子體底的血統,依然讓他習慣於逃避那灼熱的太陽。這個100人的方陣轉瞬間已經自他的陽台下走過,又一個方陣出現在眼前,同樣保持著這嚴密而又肅穆的隊形。

“是的,經過專心調教,我替你真正按照軍隊方式訓練出來的士兵。”站在陳燁身邊的西瑪早已經換上了那件制服般的外衣,重新配上長劍的女子,又恢復成了那個擁有鋼鐵外殼般的女戰士,“花掉了所有的儲備和盈余所組建的軍團,這裏有五個小隊的精英,等待著你的檢閱。”

“我的軍團……”

雙手緊緊握住了陽台的鐵制欄杆,陳燁望著下面已經組成五個方陣的士兵,聲音當中竟然有了一些幹澀。眼前這一隊隊雄壯威武的士兵,就是他在東京瘋子般工作的成果,一直在命運中打轉的弱者,終於有了可以少許抗拒的本錢!

擁有全套緋族制式武器的軍團,同時配備足夠的結界師和良好的訓練,將是一支極其可怕的力量。除非遇上像龍若琳或者是蕭晨曦這樣兩位黑暗中的巨影,否則就算是像源義信這樣的敵人,陳燁都可以擁有與其正面戰鬥的本錢。

“謝謝你,為我準備了這一切。”

“要感謝的話,就感謝給你準備這一塊領地的人。”

淡淡轉移了陳燁的感謝,西瑪站在陳燁的身邊,眼前這支軍隊能夠如此迅速的組建完畢,除了她與黑翎的聯手努力外,完全就依仗東京這塊勢力夾縫之中的無主之地。從各地逃亡而出的異民,為軍隊提供了最好的兵力來源,再憑借著從康金礦洞和武器交易中積累下的巨大利潤,才能悄無聲息的就組建出了這麽一支真正的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