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二章 大冥宿敵

殞驚天的遺體已入殮,首級與身軀也已被縫合。由於殞驚天乃坐忘城城主,同時又是黑獄死囚,身分特殊,天司命只能命人在內城東門外搭了個涼棚擺放棺木,由天司命的家將看護。

昆吾推金倒玉般轟然跪下,長跪於殞驚天棺木前,久久不起。

戰傳說心中思潮起伏,難以自已。他想起自進入坐忘城後發生的一幕幕,心道:“殞城主其實是因我而遭此不幸!他能為了坐忘城萬民而主動受縛,而我竟不敢承擔本就應由我承擔的一切,卻藏頭露尾,處處回避!”

殞驚天雖遭斷首之厄,但此刻看他的遺容,竟是那麽的平靜。

“是啊,其實早在決定隨蔔城人馬進入禪都時,殞城主就已料定他將兇多吉少,此次被害,看似偶然,其實暗蘊必然。

“難道我所需要做的,僅僅是替殞城主追查出兇手,並為之報仇麽?”

想到這裏,戰傳說心頭沉重之極。

忽然間,他記起當年隨父親戰曲一同前往龍靈關迎戰千島盟高手千異時的情景——

戰傳說向父親戰曲問道:“千異的武道修為是不是很高?”

“當然,否則爹也就不必出手了,畢竟,樂土中有著不少真正意義上的高手。”

“他們都敗了?”

“不,敗的只是已經出面迎戰千異者,也許,樂土另有比千異更高明的人物,只是他們未必願出手。”戰曲牽著戰傳說的手,邊走邊道,他的目光一直投向正前方。

“爹一定能勝過千異,是嗎?”戰傳說仰視著父親高大的身軀,問道。

讓戰傳說有些意外的是父親竟搖了搖頭,道:“未必。”

“難道爹也會敗?”戰傳說語氣充滿了不信,也充滿了不安。

“爹是人而非神,為什麽不可能敗?”

“不是說八百族人全是神的子民嗎?”戰傳說不解地問道。

“那只是族人一廂情願的說法罷了。”戰曲道。

戰傳說心頭不由有些失落,沉默了片刻,他忍不住又道:“既然有可能會敗給千異,那爹為何還要迎戰千異?為何不請族王出手?”

戰曲撫摸了一下他的頭,笑了笑,道:“爹非但有可能會落敗,甚至,還有可能敗亡。但為人立世,有時有些事明知有生死之危也不可不為,有些事即使毫無危險也不可為之——你明白嗎?”

戰傳說道:“明白——”頓了頓,又道:“但我仍相信爹一定能勝。”其實,對父親的話,戰傳說根本似懂非懂。

戰曲肅然道:“也許爹會戰亡,但最終的勝者卻必然是爹。”

這一次,戰傳說是真的疑惑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既已戰亡,又怎可能會勝?

但他卻不願再問,他不願將父親與“死亡”這樣的字眼聯系在一起……

此時此刻,戰傳說對當年父親所說的話忽然有所領悟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真的努力了,即使結果不如人意,那也是一種勇者的勝利。

想到這兒,他向天司命道:“司命大人對雙城之戰的起因是否有所知曉?”

天司命道:“這應是與地司殺、地司危有關的事。本司命只知之所以會以蔔城人馬圍攻坐忘城,只因二百司殺驃騎之死。”

戰傳說緊接著道:“那二百司殺驃騎又為何會出現在坐忘城?司命大人恐怕不知吧?在下卻知道得清清楚楚,地司殺及其兩百司殺驃騎進入坐忘城是為殺人滅口,滅口的對象就是皇影武士甲察。皇影武士並非人人敢冒犯的,換作平時,地司殺也未必會輕易觸犯,但這一次,地司殺卻是奉冥皇之命,所以可以肆無忌憚!

“司命大人一定奇怪冥皇何以要殺甲察滅口,其實原因很簡單,當冥皇覺得有人若存在世上會對他構成威脅時,那麽休說是皇影武士,即使比皇影武士地位更超然的親信,他也可以照殺不誤!”

沒想到天司命聽到這兒,並沒有多少吃驚之色,他顯得頗為冷靜地道:“自古王者多寂寞——你可知這是為什麽?因為身為王者,有時他不能不做一些不盡人情,甚至近乎殘忍的事。”

戰傳說萬萬沒有料到天司命會如此說,一時只覺熱血沸騰,情難自禁!聲音也不由提高了些:“可冥皇殺人滅口所掩飾的是什麽?是難見天日之事!若說王者皆如此,那麽天下所有的王者皆可殺!”

在禪都內竟有人公然辱及冥皇,這讓天司命眾家將驚愕欲絕。一怔之余,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天司命的身上,只等天司命一聲令下,就把這狂徒擒下!

天司命也有些不快,臉色一沉,道:“本司命念你年輕氣盛,又因心有所悲難免失態,不與你計較!年輕人,莫以為僅憑豪言壯語便可以解決世間的一切事,就憑你方才所說的話,就足以讓你陷於萬劫不復之地!本司命也知你修為不俗,可你的修為再如何高明,能勝過八大皇影武士、八百無妄戰士、四大禪將、萬數禪戰士的合力之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