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三章 司祿府地

物語笑著搖了搖頭道:“的確是誤會,陳公子所見到的其實是我的同胞兄長,在下物行,與他是雙生兄弟,自幼以來便容貌一般無二,難怪陳公子會認錯人。”

戰傳說大感意外!

這時,爻意開口道:“物先生腿腳有傷,還是請上馬吧,以免不利於傷口愈合。”

那自稱“物行”的男子目光倏然一閃,有如流星乍現,一閃即逝,卻讓戰傳說心頭一震,立時斷定眼前此人的確不是物語!其眼神足以顯示出他是個果決而且充滿了智慧與毅力的人,並且有著物語所絕對沒有的逼人氣勢,盡管這種氣勢在他身上隱藏得很深很深……

物行的目光側向了爻意那邊——戰傳說忽然意識到方才物行並未對爻意多看。能在爻意絕世容顏前保持這份平靜的人絕對極少——物行又恢復了他的和氣,他笑著對爻意道:“小姐好厲害的眼光,一眼看出物某腿腳有疾。不過,這已不是新傷,而是自幼便落下的,如此一來,分辨不出我與我兄長者,倒可以借這一點加以分辨了。多謝小姐關照。”爻意恬淡一笑,未說什麽。物行話鋒一轉,道:“既然三位是我兄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若有什麽可以為三位效勞之處,請盡管開口。實不相瞞,物某與兄長也有許久未見,今日能自三位口中聽到有關他的消息,實是萬分高興。”

他的爽快倒讓戰傳說與小夭有些不自在,但若說出真相反而更讓彼此難堪,戰傳說只有硬著頭皮依照小夭的計謀編造謊言:“我……咳咳……內人在途中不慎動了胎氣,不便騎馬,想請物先生幫忙捎上一程。”

說完這幾句話,戰傳說已是額頭見汗,不知情者恐怕會誤以為他是在為自己“嬌妻”擔憂。

物行大為為難,他遲疑了一下,道:“不若物某留下幾個人,由他們負責在此為你們攔其他的馬車,無論花費多少,皆算在物某身上,如何?這幾輛馬車……實在無法騰出,還望見諒,實在對不住……”

他又是作揖又是賠著笑臉,倒好像他真有對不起戰傳說的地方。這份殷切,戰傳說如何招架得住?以至於對自己欺瞞了對方很是內疚。他本想借車隊混入禪都,既然不能如願,自是不必讓物行留下人手幫忙。

戰傳說正斟酌著字句時,忽聞一柔和動聽的女子的聲音傳至耳中:“物行,你幫這位公子騰出一輛馬車吧。”

其聲雖不如爻意天籟之音般悅耳,卻更為親切,讓人一聽如沐春風,忍不住就對其產生信任感,而且她的語調平淡中透著熱情,明明是予戰傳說三人以恩惠,卻不會讓人感到有絲毫壓力,顯得那麽自然,仿佛她與戰傳說是相交甚久卻又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平平淡淡的一句話,由此女子說出,卻別具一番魅力,這種魅力或許不顯山露水,其實更深刻,更讓人難以抗拒。

爻意一直是那麽的恬淡與超然,仿若這世間的一切都不會真正地進入她的心頭,但這一刻,她卻有所觸動了。

這種觸動,是絕世佳人對另一個與自己一樣風華絕代者的奇妙感應,正如兩個傲視眾生的絕世高人,只需相視一眼,便自有彼此相應之感。

聲音是自那輛最華貴的馬車車廂內傳出的,這使戰傳說等人不由對其充滿了極大的好奇心。

物行左手五指並攏,撫於自己額頭,雙目微闔,面向那輛華貴的馬車垂首致禮,神情極為恭敬。若戰傳說等人見多識廣,就可以知道這是劍帛人對最尊貴者所行的“晤禮”。

不過,即使不知這一點,戰傳說也知方才發話的女子地位超然,這由物行的恭敬神情即可看出。

所以,小夭的計謀已成功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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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行的車隊一路暢通無阻。

當戰傳說三人透過車窗向外望去時,方知禪都比他們想象的更為繁華。

如果僅僅如此,還不至於讓三人吃驚。

更讓戰傳說三人吃驚的是自由南門進入禪都後,一路上便見沿街皆張燈結彩,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戰傳說琢磨著,卻委實想不出今日是什麽佳節良辰,不由很是惑然。車內只有他們三人,想打聽也無處打聽,何況這事也無關緊要。

小夭為自己的計謀大功告成而欣喜異常,只覺禪都之行,不過爾爾,先前將禪都視作龍潭虎穴,實是大可不必,若不是爻意低聲提醒,她恐怕早已忘了自己是“身懷六甲”之人。

馬隊穿街過巷,不知不覺中已穿過了外城,進入內城,戰傳說對此卻渾然不知。

直到他忽然覺得外面似乎清靜了許多,再也沒有了先前那種嘈雜時,才猛地想起了什麽,暗叫不妙,趕緊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只見兩側各是暗紅色的高墻,一直向前延伸,高墻內古柏森然,偶有勾檐鬥角自參天古木之中顯露,車隊所經過的道上不見一個閑雜人物,馬蹄得得,車輪壓過路面沙沙作響,竟響出一種奇異的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