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靈綱劍鳴 故氣余音(第5/10頁)

北天劍意圖卷之上,空蕩靜寂;而天南靈綱山周邊,卻是萬千劍修奮起,振臂舉劍,長嘯相和,有甚者,直至熱淚灑下,喉頭嘶啞,亦不絕音:

“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裏須長劍!”

靈綱震動,諸峰低鳴,嗡嗡之音不絕。

這一刻,東南天域,十萬裏方圓,劍氣層疊激蕩,直沖霄漢,九天魔潮濁氣,一時盡散。

李伯才一行人,正在聚仙橋上,亦受這劍氣所激,一時都是啞然。

彭索深吸幾口氣,回頭往北看,視線卻意外掃到了某種異象,當下偏了方位:

“那邊……”

李伯才循他視線,指向中部偏西北某處,那裏本是掩於魔潮之下,卻不知為何,浪潮翻湧,撐開一片清凈之地,又在魔潮壓迫下,時隱時現。

萬騰山奇道:“又有哪位劍仙前輩……”

一側張衍又是呵呵發笑:“你們造化一脈未免太過健忘,都忘了劍園了嗎?”

其實萬騰山話說半截,已經醒悟過來,還是被張衍鄙視了一把。但他並不著惱,只是沉默。

劍園,那處已經被毀滅、被遺忘的墓園。

人言此地,夜深長見,鬥牛光焰。

張衍冷淒淒地發笑:“靈綱遺韻,久埋園中,十有八……呃。”

那個“九”字未曾出口,卻是被彭索以劍鞘重擊在腹部,整個人都彎成了蝦米狀。

至於彭索,再擡起臉來的時候,雙眸都是發赤。

這次,誰都沒有阻止他,便是靈矯,也只是往張衍處偷偷送去一瞥。

彭索立在虹橋之上,握住龍川劍的手指,關節發白,對上李伯才,啞聲道:

“伯才師兄,彭索今日別過!”

“哦,你往哪兒去?”

彭索長吸口氣,忽地露出笑容,北望中天,低吟道:

“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

彭索低吟未盡,肩上一沉,卻是李伯才攬著他的肩膀,在耳畔低語。感覺很親近,可是嘴裏吐出來的,盡是毒液:

“看試手,補天裂……以劍補天,何其荒謬?”

彭索怒掙,卻被李伯才牢牢定住:“你現在過去,確實‘到死’了,也許也換來鐵心鋼膽什麽的,不過,死在哪兒呢?路上,只有路上!

“想壯懷激烈,想力挽狂瀾,能這麽做的,只有那些劍仙而已,你不成,我也不成,其實,葉半山的份量也不太夠。

“你信不信?如果他現在就被擊殺、魔染,你這裏……”

他另一只手拍了拍彭索的心口,然後是腦袋:“還有這裏,感覺會截然不同。”

李伯才嘿然發笑:“這就是道德之法的妙用和局限啊。‘拔劍而風雲俱起,振臂則天下呼應’的人物,五劫之前,差不多已經死絕了,現在,還是要看正常人怎麽做。”

彭索沉默片刻:“伯才道兄,我之前就想問,軒裏究竟是為了什麽目的?又要做什麽事情?難道就是配合無量虛空神主魔祭巫神?配合羅刹鬼王鼎革一界?現在,繼續配合魔潮,冷眼看真界遭劫,萬物生靈均受魔染?”

李伯才挑挑眉毛:“這裏面的原因挺復雜……”

話沒說完,被他勾著的彭索身上,便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力,硬是在他控制下強行轉身,一把揪著他的衣襟。

兩個人擠成一團,李伯才都能感受到彭索身上燃燒的怒火烈焰:

“我四歲學劍,百年有小成,此後千余年,周遊南北,試劍天下,好不容易得到軒中賞識,進入聚仙橋,勤修劍技,日夜不輟……和我這樣的修士,聚仙橋上,聚仙橋下,不勝枚舉。

“我們為的什麽?為的是成為像曲無劫、原道大人那樣的英傑雄才,仗劍行道,無所不辟,否則,我可以去八景宮、去洗玉盟,去什麽地方都可以!

“可現在,伯才道兄,你們在做什麽?做那些‘復雜’的事,做那些沒有人能‘理解’的事,你們的劍呢?如果你們不用劍,頂著論劍軒的皮囊,又有什麽意義!”

“意義?”

李伯才以地仙之修為,重新將彭索壓制,將揪著他衣襟的手掰下去:“沒有我們,你們又從哪兒去學曲無劫、原道留下的劍技?去劍園之類的墓園?還是去太淵城那樣的廢墟呢?”

稍頓,他又道:“既然你說到‘劍’和‘劍修’,你看,那些人……

“是的,我就是說靈綱山附近,那些涕淚橫流的人,他們配劍,他們是劍修,他們也有豪情俠氣,很感動是不是?可把他們拉出去,又濟得什麽事?

“再往前推,辛稼軒詞句橫絕六合,掃空萬古,可他‘到死’一個步虛劍修,頂得什麽用?

“論劍軒維持到今日,是靠哪個?不是在那兒持劍獨舞的葉半山,而是‘復雜’、讓你們看不透的造化軒主,是我們這些頂著劍修的帽子,維護劍修的地盤,卻連名正言順的名號都拿不出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