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大羅之傘 人心之變(第3/6頁)
他說得清楚,又直指當年上清宗的秘法傳承,樓上眾修士攝定心神,遠觀而去,結合實際例子,便都有所得。
“嘖,這傘骨如網,那余先生……”
“不錯,如此繁密精巧,各交錯節點,靈光雖含而不露,但觀其格局,仍似有星辰列布,定然是天垣本命金符所化。”
主樓上不少人都贊嘆出聲,自覺大漲見識。氣氛還真的緩和了不少。
又有人問:“觀柄又如何?”
“觀柄是道基中關涉與否、深淺如何,只有持在修煉者本人手中時才有用處,眼下是沒法看的。”
“觀面呢?”
“觀其傘面,就是看是神通法力的性質和高下。在符箓上造詣越強,傘面上符紋圖畫越是清晰,且有真意流轉,到了長生境界,具備了神通,更會化為種種神通異象,有諸天神明護持,也可攝來別處虛空的妖鬼之屬,森羅萬象,不一而足。”
眾修士聽得連連點頭,他們中間,也有一部分是與當年的上清宗打過交道的,結合自己的經歷,都有恍然之感。
但眼下冷煙娘子所持的大羅傘,分明又有些不同。
“這透明的又該怎麽算?”
“第一是剛剛修煉,還沒有將法門刻錄上去,這不大可能;第二就是臨時祭出,有形無實,只為信物之用;第三麽……”
話沒說完,樓梯口就有人唱名:“思定院余先生到。”
這時來得倒快!
不少人腹誹一句,但又好奇,那位上樓來之後,會給已經很微妙的局面帶來怎樣的變化。一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樓梯口處,集束到那個緩步上來的男子身上。
余慈也沒有專門找別扭的意思,既然孟都公子主動“認錯”,放低了姿態,他也就那麽走上樓來,正好聽著天角先生評點,視線也第一個送到那邊去。
天角先生對同道中人倒是很有好感,兩人眼神一對,便微笑點頭,道一聲“冒昧了”,隨後就說:“都是精修符箓之人,正可謂‘同道’,道友與我同席如何?”
他如此提議,又給八極宗解決了一個麻煩。
要知如何給後來的余慈安排席次,確實是個麻煩事,而天角先生地位超然,席次靠近上首,著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孟都公子都有些感激了:無怪乎此人能以散修之身,成為三環城天篆分社的頭面人物,處事之周詳,讓人不得不佩服。
余慈也是一笑:“那就暫時叨擾先生了。”
他走過來,坐在天角先生旁邊,一派自然從容。
至於主樓上這些修士,看剛剛還一力無視、打壓的人物,堂而皇之地進來,怎麽都不是那個味兒,心緒既生,就很難止歇,不可避免大都有些敵意。
這也是七情之所牽,六欲之所驅。非是理性所為,細究起來,也挺有意思。
余慈微笑品味著其中變化,也從裏面挑出了不太一樣的東西。
他擡眼看去,與雪枝憂慮又有些迷離的眼神撞在一起,後者垂下眼簾,看起來端莊沉靜,再無任何異樣。
此時有人叫道:“還請天角先生往下說吧。”
天角先生扭臉過來:“若道友不介意……”
余慈就笑:“在下入道之後,雖受長輩看重,傳授諸天飛星符法,但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摸索,先生所說,我本人都聽著新鮮呢。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是嗎?”
天角先生有些奇怪,如果不是虛言,這可有點兒散修的意味兒,只不過那思定院又是怎麽回事?他壓下心中疑惑,再道聲“請指正”,便接著前面的話題道:
“余道友的大羅傘,傘面至今明透,結構卻又堅實穩固,依我來看,顯然並非是修煉未久,也不是臨時祭煉,而是對符法的掌控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泯化歸無,看似空白,實則應機而發,變化出符法萬象……”
不管什麽環境下,始終都有人願意給別人當槍頭子使的。剛剛說“大羅傘”是“大路貨色”的趙道友就怪笑道:“聽天角先生評點,倒是讓咱心癢難熬。可話又說回來,這位余兄弟,讓人家一個嬌嬌怯怯的小娘子去摻和這事兒,有沒有把握啊!要知道,冷煙娘子可是鶴巫要收做女兒的……”
余慈莞爾一笑:“巧了,我看冷煙良材美質,也想收她做個徒兒來著!”
……
主樓上霎那間靜了一靜,然後所有人看余慈的眼光都不同了。
姓余的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這是要和蘇雙鶴平起平坐的意思?
便是裝做心如止水模樣的雪枝,也忍不住擡起眼簾,拿不可思議的眼神刺過來。難道,她誤會了余先生和冷煙的關系?
不,在船上的見聞,肯定還是那回事兒。這就是她一直想岔了?
雪枝一直有意無意將二人關系與自已當年的經歷重合,如自釀醇酒,自迷不醒,如今聽聞真正的“事實”,便如冷水澆頭,冰寒刺骨,再看余先生,眼神也是淩厲起來,憎惡之感,更是噴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