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劉玉真看著母親這模樣就知道她沒明白,幹脆點明了道:“娘, 我知道您這些年來一直覺得哥哥死得蹊蹺, 往老太太、二房、三房的院子都派了人,日常也小恩小惠地籠絡著,為此耗費了不少嫁妝。”

“並且一直瞞著我。”

“就連您之前從我這領走的下人裏頭問出了什麽也沒有告訴我。”

“我不知道您這些年發現了什麽, 但我至今記得哥哥小的時候跟隨父親出門, 回來的路上買了一根糖葫蘆, 不舍得吃巴巴地拿來給我的事。”

“還有長大了些, 他知道我喜歡聽父親講外頭的事情,就每天拿著遊記給我讀, 還跟我說往後他也要學著父親到外頭遊歷,見到了好山好景就畫回來, 讓我足不出戶也能看遍山河。”

劉玉真說著說著,鼻子一酸眼眶裏盈滿了淚, “他長得和父親很像,性子跳脫得很,讀書也不是很好,為此常常惹父親生氣。”

“但他是個孝順的好兒子, 疼愛妹妹的好哥哥。”

“我也想著他們。”

聽到此處, 曾氏也止不住眼淚,與她抱頭痛哭起來, “我的延瑞啊, 他就這麽走了……”

“那一日, 我正給你父親上香, 忽聽得下人來報,說找不著他,我當時心裏頭就咯噔一下,滿院子的人就被我打發了出去。”

“誰知,誰知最後是在花園的池子裏找著了啊!”

“他那麽大一個人,竟然腳滑跌到水裏去了?!”

“我瘋了一般地查,查來查去誰都沒有嫌疑,所有的下人那個午後都有去處,我的這個心,我的心,我的心它不甘啊……”

“這麽多年,這麽多年午夜夢回,我時常聽到他在我的夢裏喊‘娘,我冷……’”

曾氏哭得肝腸寸斷,似乎把這十年的委屈都化作淚水流了出來,“這讓我怎麽甘心,怎麽甘心呐……”

“真兒啊——”

“娘,我在呢,我在這呢娘……”劉玉真緊摟住她,安慰道:“我們查,我們仔細地查,若哥哥真的是被害的,我們總會查出來的……”

但她知道,這太難了,希望渺茫。

父親和哥哥前後腳出事,那會兒她也正好小病了一場,等能下地的時候哥哥的屍體已經停在靈堂了。

母親瘋了一般把家裏的下人都審了個遍,但毫無頭緒,只能無奈地接受這個結局,但私底下仍然念念不忘。

但追查至今,依然沒有結果,身為女兒和妹妹的劉玉真也無法勸說母親放棄。

她安慰許久,才讓曾氏緩過起來,漸漸止住了淚。

狠哭過一場的曾氏情緒緩和了許多,拭幹凈眼淚嘆道:“真姐兒,既然你已知曉了,那娘也不瞞你,只是這事,哎……”

“娘,”劉玉真猶豫著問:“您如今還想著給哥哥過繼一個嗣子嗎?”

曾氏一怔,反問:“你怎麽突然提起這事?”她嗤笑道:“這事二房不是不同意嗎?生怕搶了他們的家業,呵呵。”

“是陳世文,”劉玉真解釋道:“前些日子在府城的時候,他問我有沒有想過給父親或者哥哥過繼一個嗣子。”

“這樣您在劉家也有助力,我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理。”

“所以娘,我們要過繼一個嗣子嗎?此番應是能成的,您先頭曾想過給哥哥留一香火,如今可有改主意?”

曾氏目光渙散,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沉默了半響才道:“這事,過兩年再說吧。”

……

前院,三房的事處理完已經是下響午了,劉家留兩位姑爺在家裏住下,吃過晚膳後二老爺、大爺和二爺陪同他們說話。

二老爺先是嘆氣,“家門不幸啊,讓兩位賢婿見笑了。”

三姑爺錢秀才一整天都如鯁在喉,這樣的內宅私事讓他這個讀聖賢書的人渾身不自在。

倒是陳世文自幼在鄉間長大,更難堪的都聽說過,對此事只是初聞時略微驚訝,後面除了堅持要周氏一輩子都待在家廟外便神色如常了。

如今聽到二老爺這麽說,他道:“嶽父不必自責,如今分了家,三房也定下了搬家的日子。”

“雖說往後日子會清貧些,但三老爺求仁得仁,想必也是沒有什麽遺憾的。”

“這倒是,”二老爺哈哈笑,“我這個三弟啊,就是一個情種,想當年母親給他選了一個大家閨秀,就要下定了他突然反悔,非要娶那周氏。”

“把父親、母親都給嚇了一跳。”

“後來罰他跪了三天祠堂都不改,無奈應下了成親後十來年都沒納過妾,好不容易這一兩年正常了,卻又栽裏頭了,真是個情種。”

“殊不知,這家花終是不如……”

“父親,”劉家大爺打斷了二老爺越來越不像的話,提示道:“您前幾日不是說要和妹夫說一說那市舶司的事嗎?”

“對對對,”劉二老爺回過神來,高興道:“賢婿啊,為夫正要和你說呢,有一樁大喜事,能發財的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