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感覺如何?”劉玉真摸著他額頭的手順勢轉移到脖頸, 不出意外地一手汗,“你這剛退燒,也不好洗漱, 我取了帕子給你擦擦汗吧,吃了藥睡一覺, 醒來就好了。”

陳世文抓住了她想要離去的手,神情專注地用另一只手撫摸上她的臉頰,好像不過半年未見,他就已經不認識了一般。

“你……”劉玉真一滯, 慌忙回頭。

“他們都出去了, ”陳世文聲音低啞, “我以為, 這回再見不到你了。”

他不提還沒事,一提她就想起了這人做下的事不由得惱羞成怒, 伸出手在他的臉上狠狠地擰了一下,“出門前你是怎麽答應我的?!還見不著了,若你愛惜自個兒怎麽會有今日?”

陳世文頭往後仰, 未想掙脫不開不由得苦著臉道:“疼……”

劉玉真松開手, 他蒼白的臉頰上頓時就留下了一個紅印子, 配上那臉龐有幾分好笑。

“該!你這回可把一家老小都嚇壞了, 馮舉人說你在貢院強撐著,這有什麽好強撐的這回不成下回再來也就是了,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 你五十才考中進士也是年輕的。”

“這話不是, 這麽解……”陳世文微皺眉,下意識地開口。

“那要怎麽解?難道人人都說你是文曲星下凡你就真的成文曲星了,受不得半點失敗?”說著說著,劉玉真眼眶微紅,“你這回若是再嚴重些,沒挺過來,或者在京城的時候直接沒挺過來,那這一大家子就都不好了,你若是走了,我就和你合離,改嫁!”

“莫要說,這樣的氣話,”陳世文拉著她的手,將人半摟入懷中,又咳嗽起來,小聲道:“你放心吧,經此一遭,咳咳我也想通了,下回再不,這樣魯莽了。”

這回他的確是失算了,沒想到今年竟冷成這樣,為了防止舞弊身著幾件單衣的他們在貢院裏被凍得瑟瑟發抖。

身子沒有徹底好轉他又強撐著返鄉,結果還沒到家就病倒了。

劉玉真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白了他一眼,“說得倒好聽。”伸手接過桂枝端來的藥碗喂他,“這是大夫開的‘麻黃飲’,你嘗嘗好不好吃,我每餐都給你煮。”

一碗黑漆漆的苦藥汁,被她一勺勺喂著越發苦澀,陳世文中途好幾次伸手欲接過一口悶了而不得,喝得眉頭皺起。

喝完了藥又喝了兩口水,陳世文便催促她回去歇息,“眼眶,都黑了,回去睡吧。”

劉玉真也的確是困了,昨兒夜裏在路上她都沒有怎麽歇息過,“那我讓桂枝給你守夜……”

“不必了,”陳世文拒絕,“你們都,好好歇息吧,我也睡了。”

於是劉玉真把他扶躺在床上,蓋上厚被褥吹熄了燈離去了,回到屋內困極了的她在床上翻轉了兩下,一時沒有睡著,“桂枝,你明日去和德叔說一說,讓他盡快找個院子,買也好租也好,這客棧不好,都能聽到一樓的聲音。”

“記下了,”桂枝吹滅了燈火,躺在腳踏上裹緊被褥,“姑娘您趕緊睡吧,明日梅大奶奶估計要打發人來瞧的。”

“有些睡不著,心裏頭亂得很。”劉玉真實話實說。

桂枝不懂,“您是擔心姑爺嗎?那大夫醫術好得很呢,您瞧兩劑藥下去熱勁就退了,管用得很您就別擔心了。”

劉玉真嘆氣,在寂靜偶爾伴隨著咳嗽聲的夜裏,緩慢地沉入夢鄉。

第二天,劉玉真是被隔壁的喧鬧吵醒的,讓人過去一看原來是得了消息的梅家大少爺親至,連帶著馮舉人和陳世誠也在。

“早上的藥可端過去了?”劉玉真問。

“姑爺都喝完了,早膳也用過了。”桂枝回道:“此外今日天還沒亮,大老爺和大太太就起了身趕去那善心堂,拿了好些藥回來,順帶把大夫也請回來給姑爺把了一回脈,大夫說這藥要吃三日,然後再換藥方子。”

“如此吃上三五回,姑爺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劉玉真舀了一勺青菜瘦肉粥,“今日這粥味兒還好,不像昨日的一鍋子鐵銹味。”

“這是德叔早起去買的呢,”桂枝笑道,“借了客棧的廚房熬煮兩個時辰了,另外我也跟他說了您想找個小院子的事,他老人家已經去辦了。”

劉玉真點頭,把一碗粥都喝完了,客棧的大肉包子倒是都剩下。

遲來的早膳吃完,隔壁來訪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劉玉真端了盅梨水過去,“嘗一嘗這個,潤潤嗓子。”

陳世文今日的精神又好了一些,能夠自己坐起了,他看了上頭漂浮著的梨塊驚訝道:“這個時節,哪兒來的梨?”

“是去年做的梨膏,”劉玉真端給他,“合著幹梨片一起燉了,潤嗓子倒好。”

“就是用你,那烘幹的法子,做的?”陳世文嘗了一口,“回來的路上,在省城,遇上了鄒兄,他得了你那方子,春日裏趕著做了,一批送到船上,再過幾個月,那船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