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上次山上的那個蜘蛛精。林宴定睛一看,發現蜘蛛精的身上又出現了一道長長的灼傷,這次不在腰腹,而是在肩背上。鮮血染紅了整個肩膀,看起來煞是嚇人。

“麻煩你再幫我治治傷。”蜘蛛精朝他一笑,笑容嫵媚動人,仿佛肩上那道長長流著血的傷口,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四下無人,林宴揪了一段指尖冒出的嫩芽遞給她,猶豫著問:“你怎麽又受傷了?是被什麽妖怪打傷的嗎?”

蜘蛛精伸手往傷口上塗抹著藤汁,低垂著眼睫,淡淡一笑,“不是妖。”

林宴驚訝,“不是妖?”

“小樹藤。”蜘蛛精擡眼看他,“我還需要你幫一個忙”

林宴懷裏揣著小黃雀從王府偷偷溜出來,和阿蛛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巷中。

蜘蛛精說她叫阿蛛,要林宴陪她去一個地方,找一個叫張安的人。

小巷年代久遠,青石板的縫隙裏,長滿了青色的苔蘚。巷子曲折幽靜,少有路人經過。阿蛛在一扇木門前兩步遠的位置站定,轉頭朝林宴微笑,“離遠一些,當心傷到你。”

林宴往旁邊退了兩步,擡頭看向面前的木門,普普通通,門扇上高高釘著一面銅鏡。年代應該也很久遠了,銅鏡已經松動,銹跡斑斑,上面橫七豎八刻著一些奇怪的文字。

“銅鏡上面是防妖符咒。”阿蛛解釋一聲,揮了揮薄如雲煙的衣袖,安靜的巷內忽的起了一陣風,滿是銹斑的銅鏡上閃過一道強光,狠狠劈向阿蛛,阿蛛狼狽摔倒在地。同時“哢嚓”一聲,本就搖搖欲墜的銅鏡摔到地上,成了粉碎。

“進去吧。”阿蛛腰腹出現一道長長的灼傷,她從懷裏掏出之前沒用完的藤芽,擠出藤汁塗抹到傷口,喘了口氣,擡手在面前一揮,換了身幹凈衣裳。

她蒼白著臉走到林宴面前,指尖在林宴和小黃雀額頭輕輕一點,便轉身跨過地上碎鏡片,走到木門前,輕輕一推,木門啪嗒一聲開了。

林宴愣了一瞬,才趕緊跟在她身後,擡步踏進木門。

門內是個小花園,看得出經常有人打理,十分幹凈精致。似乎之前來過,阿蛛走的熟門熟路,不見一絲遲疑。

穿過無人的小花園,拱門外是一段長廊。長廊上人來人往,面色凝重,行色匆匆。

“這張家老太爺快不行了?”

林宴和阿蛛前面,是兩個身著長袍的中年男人,一邊走路一邊在小聲低語。

“你看這府裏上下的氣氛,我看八成是的。不過這老太爺都快八十了,已經夠長壽了。”

“可不是。說起來這老太爺一生,還真羨煞旁人。和已經過世的老夫人恩愛融洽,兒女又孝順爭氣,沒有比他更有福氣的了。”

“嘿,這老太爺的一生,可比你知道的還要刺激。他年輕的時候,娶過一個蜘蛛精。”

“蜘蛛精?!”

“可不是。已經過世的老夫人是老太爺的表妹,兩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老夫人家裏有人當官,十五歲那年,家裏人犯了事,老夫人一家被發配去了嶺南。一年後,老太爺家裏人給他定了親,娶的是王家酒莊的小姐。”

“說起這王家酒莊,五十年前在京城頗有名氣。這王小姐也是嬌養大的,可不知為何,變成了那蜘蛛精。”

“頭兩年,老太爺和那蜘蛛精假冒的王家小姐過的也算和睦,但第三年,老夫人一家的案子沉冤得雪,從嶺南回到了京城。只是這嶺南條件艱苦,老夫人家裏人都死在了路上,回到京城的只剩下老夫人一人。又因為在嶺南那幾年過的太艱難,老夫人染上了不治之症。”

“惦記著以前的情誼,老太爺把老夫人接到府裏住,恪守男女之間的禮儀。可那蜘蛛精卻是容不得老夫人,偷偷在老夫人的藥碗裏下毒,想要置老夫人於死地。”

“幸而被下人看見,還發現了她蜘蛛精的身份。”

“老太爺大駭,請法師來家裏收妖。那蜘蛛精也是厲害得很,和法師大戰一天一夜,才敗下陣來。只是法師低估了那只蜘蛛精,離開途中,竟然讓蜘蛛精跑了。老太爺家擔心蜘蛛精回來報復,請法師刻了好多符咒在家裏。”

“怪不得我看這府裏好多門上都掛著面刻著奇怪文字的鏡子,原來是為了防那蜘蛛精。這妖怪當真可惡,遇上可真了不得。不過她為何盯上了老太爺?”

“這誰知道,只是那蜘蛛精被法師收服的時候,眼中流著血淚,朝老太爺哀泣,張郎,張郎,你認不得我了麽……”

兩人一路低語,仿佛對身後跟著的兩個人,毫無所覺。

穿過長廊,進入一個寬敞的院子。院中人更多了,都神色肅穆站在院中。當中一個房門大開著,有神色哀泣的婦人孩子,被攙扶著進進出出。

阿蛛只略微一頓,就直直朝門內走進去。林宴連忙跟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