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哎哎哎,出去,誰準你們進來的!”張伯氣急敗壞跟在後頭。今日王府賓客多,人手不大夠,想著也沒人敢鬧他們家王爺的洞房,就沒派侍衛在外面守著。萬萬沒想到竟然出了差錯。

亂哄哄的人群進了房突然安靜,張伯扭頭一看,險些暈過去。他家王爺怎麽把面具摘了下來,還把毀容的半張臉,直直懟到了人林家大少爺面前?!

湧進來的人群也都震驚了,有些孩子是頭一回看到容遠沒戴面具的模樣,“嗷”一嗓子,當場就嚇哭了。

杜明修站在人群後面,震驚中夾雜著狂喜。他只是想讓容遠出點醜,沒想到這容遠不知道發什麽瘋,自己把面具摘掉了。這可真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杜明修嘴角噙笑,目光直直落到床上的林宴身上。少年穿著大紅色的喜服,比那日在湖邊,還要讓人驚艷。杜明修的目光變得晦暗,這樣的美少年嫁給北陵王,真真是糟蹋了。如果他早些見到林宴,一定不會讓這樁婚事成。

不過沒關系,他喜歡的是自己,等除掉北陵王,他就能把他接到府裏。看著林宴微微睜大眼睛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他對著北陵王如惡鬼般的側臉,驚恐大叫了。

如他一般心思的人不在少數。因為中毒的緣故,容遠的左半邊臉布滿猙獰扭曲的黑色紋路,這樣一張臉擺在面前,誰能不被嚇的叫出聲?大家一邊驚艷這林家大少爺的長相,一邊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等著他被嚇哭。

見有人竟然敢闖進他的新房,容遠劍眉一沉,陰鷙淬毒的目光投向門口,暴虐的氣壓在周身醞釀。容遠陰沉著臉直起身,忽然袖口一緊,他低頭,就見方才還看著他一臉驚嚇的少年,此刻正緊緊抓住他的袖子,滿臉驚喜,雙眼亮晶晶的看著他。

容遠陰沉的臉愣住,門口的眾人也全都愣住。

林宴高興極了,他沒想到會再遇上當年那個親手把他種進土裏,救了他一命的恩人。不過十年過去,恩人變化有點多,他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

“你的臉……是中了毒?”林宴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恩人的左臉,心疼地微微蹙眉。他想起小黃雀跟他說過的話,十分氣憤,誰啊,這麽壞,有什麽事是打一架不能解決的,非要給人下毒。

容遠不習慣被人碰觸,身體一僵,伸手攥住他的手腕,面色古怪看著他。

門口眾人全都震驚住了,這情形怎麽和想象中不一樣,這林家大少爺怎麽沒被嚇哭,還一副很親密的樣子?

“好了好了,洞房鬧完了都出去。”張伯最先反應過來,擦了擦額角的冷汗,趕緊招呼侍衛把人都請出去。

也被震驚住了的杜明修回過神,看著新房中的兩個人目光一沉,轉頭朝嚴濟使了個眼神,嚴濟會意,悄悄伸手推了下帶頭闖進來的國公府二公子,壓低聲音,“傻子,洞房還沒鬧完。”

二公子被推的一個踉蹌,想起之前鬧過的洞房,傻乎乎拍手起哄,“親一口,親一口。”

杜明修冷笑,方才肯定是演的,他就不信,對著容遠那張惡鬼般的臉,有人真能親下去。

房內氣氛凝滯,二公子響亮的聲音格外刺耳。門口眾人又幸災樂禍起來,這林家大少爺肯定不敢親下去。

容遠如寒冰一樣的目光刺進人群裏,他周身暴虐之氣幾乎壓制不住,忽的一只柔軟微涼的手貼上他的臉頰,林宴踮起腳尖,在他左臉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眾人都呆滯住了,房內死一般的寂靜。張伯氣壞了,不再顧及客套,帶著侍衛,把一群人全都轟了出去。

門口的人一轟走,容遠回過神,伸手就把林宴從自己身上推開,急急後退兩步。他驚愕看著林宴,胸口急促起伏,喉頭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最終面無表情戴上面具,轉身“砰”一聲,關上了門。

房間裏只剩下林宴一個人,林宴茫然眨眨眼睛,忽然咧嘴一笑,興奮的撲到床上打滾。啊啊啊,他找到恩人了!

一直等到天色黑了,容遠都沒有回來。張伯讓人送了些吃的過來,林宴一邊吃一邊和小黃雀嘀嘀咕咕說話。

“北陵王就是那個救過你的人?”小黃雀低頭啄完桌上的碎點心,驚訝的脖子上的毛都立起來了。

“嗯,巧吧巧吧,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林宴嘿嘿高興的笑,手裏拿著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大口,臉頰鼓鼓咽下,“我們可以安心在這裏住下了,他是好人,才不是你說的那麽壞呢。”

“那……那我也是聽人說的。”小黃雀哼哼唧唧兩聲,問:“可是小樹藤,你不覺得他的臉很可怕嗎?你竟然敢聽別人的話親他。”

“哪裏可怕了?”林宴不高興的板起臉,“他那是中了毒。”

恩人不可怕,野豬才可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