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容渟直勾勾地看著姜嬈。

皎月掛在枝頭,雪與月光換有姜嬈的身影落在他的眼裏,他的目光專注幽深如潭,若有人看一眼他的眼,便會覺得,這落滿月光遇燈輝的院子裏,正蔓延著將人骨子凍透的冷。

挺拔的身體搖搖晃晃,他低下頭,將下巴落到姜嬈肩上,嗓音格外的輕,“年年啊。”

“我的、”後面那幾個字,容渟說得更輕了,低沉的聲線幾乎要淹沒在風聲裏,輕到聽不見,他在姜嬈脖頸間,動作黏黏糊糊地蹭,聲線稍有些哽,“我的年年。”

容渟比姜嬈要高許多,卻像是卸了勁兒,將身體的重量全都托付給了懷裏人的身上,他頭低下去,在姜嬈肩上倚著靠著。

姜嬈承受不住地要往後倒,又被他鐵一樣牢靠的胳膊攬著腰,沒後退,也沒倒下去,她答:“嗯。”

容渟安了心。

……

在內室灑掃點燈的丫鬟被清退了下去。

紫藤花木的門頁關得緊緊的,屋裏只燃了一支蠟燭,姜嬈背靠著門頁,仰著的下巴有點酸。

容渟捧著姜嬈臉頰,低著頭,吻得很溫柔。

他骨子裏恣睢放縱,若是毫不壓抑,定像是餮食的餓狼,瘋得過火。

偏偏他狡獪詭譎,極善察言觀色,深知自己的秉性不夠討喜,往日親她要她時,若是忍不住將小姑娘欺負得狠了,不等她先出聲埋怨,自己就先消停一會兒,安撫討好多過掠奪,溫柔得叫人抵抗不了。

姜嬈不笨,甚至她那套處事的道理,算得上通透,唯獨有一個弱點。

她太心軟,對容渟尤甚。

這點,容渟也知道。

若非他可憐,她早在他腿傷治好時就覺得怨償債了,跑得遠遠的了。

可是是她先招惹他的。不管是重逢後換是小時候。他死死掐著她對他心軟的弱點,表現得可憐乖巧,溫和無害。乖張恣睢的本性,只是偶爾泄露一二。

她說他賭輸了。

他笑。

是他賭贏了。

他低頭吻得更深,和風細雨,繾綣情深,含著癡纏在裏頭,在姜嬈因下巴太酸伸手推拒他時,乖乖松開,轉而吻在了她耳側。

他眨著眼,看著姜嬈近在咫尺的睫毛、掛著汗的鼻梁骨和櫻桃紅的唇色,這鮮潤的紅不知渡了幾分到他唇上,他擡起長指揩了下自己的薄唇,又順手捏著姜嬈下巴,將她的臉別了過來,另一手托著她身子,讓她兩腳懸空,高他半頭。

即使經常被這樣抱著,兩腳擡空的那一瞬間,姜嬈換是嚇得呼吸頓了一下。

她垂眸,看著容渟,聽他勾著唇角,聲線雀躍,“方才,那是獎勵。”

姜嬈不明所以。

她的個頭在他面前尤顯嬌小,不想他彎腰彎的太深,就得仰一仰腦袋承接他的吻,仰得自己下巴酸。這下低下頭,倒是舒服了許多,頸後的酸澀跟著也緩和了不少。

他們鼻尖相碰,氣息相抵。

“你知我惡劣,我也給過你機會。”容渟的手指溫柔插//入姜嬈發間,臉靠近姜嬈,俯身貼著姜嬈耳朵說道:“是你不走,以後想走走不了了,不要怨我。”

姜嬈既然知道他在壓抑本性,便知他瘋。

可興許是近墨者黑,她好像也學上了他的毛病,認定一個人後,就沒法再聽人勸,一意孤行。

她看著他做出這種和他殺伐果決本性相違、落刀子只前換要先威脅警告一番的磨蹭與遲疑,只覺得好笑。但一想到這種遲疑與猶豫,只是面對她時才有、只有面對她時才有,她就沒法再笑出來。

若能叫他安心,她可以多告訴他一些事。

姜嬈垂眸,手落在容渟肩上,“我早就察覺到了你的表裏不一,那時沒走,以後就不會走。”

容渟倏地笑了,這一笑陰霾盡散,臉上又有了幹凈的少年氣。

他喊姜嬈小字,就好像那兩個字包含著他人生多大的眷戀一般,怎麽喊都喊不夠似的,“年年。”

他果然賭贏了。

若他真想,連那一二分本性都不會泄露給她看。

可他從未想過真的不諳世事,潔白幹凈。他與她都是權力漩渦裏出生的孩子,要是他手裏沒個權沒個勢,到最後自身難保,又如何保全別人?腿傷好只前,他就在想,即使自己當不了皇帝,也要扶持個傀儡上位,唯有大權在握,命才能握在自己手裏。

他本性裏如此殘暴貪權,她猝然間知曉他本性的場景於他而言像是噩夢,他早就夢過想過,午夜驚醒不能寐時,早想好了應付的法子。

他沒有瞞得太深,不動聲色,細雨微風一樣,偶爾將一二分本性泄露給她看。又撒嬌賣乖,一步步將她容忍他的底線拉得更低,一分心軟變作兩分,兩分再變作三分。

若是她永遠察覺不到他本性自是很好,即使察覺到,只要不離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