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4/4頁)

沒有了大片大片郁郁蔥蔥的林木和幾乎伸手可及的夜空,也沒了點點螢火和潑天的繁星。

有的只是立在她面前的爹爹與坐在她榻邊的娘親。

天色是暗的,但這裏是她自己的房間。

她漸漸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由怔怔轉為了悲傷。

她求證似的看向了姜行舟與姜秦氏,“我是怎麽回來的?”

……

從金陵出來往淮州去的車隊一日後,已經過了開自州。

晚上在牧區安營紮寨,容渟吩咐人去買了幾十頭羊回來,架在火上烤了,跟著他一起去淮州的近衛中氣十足地吆喝著給兵卒分羊腿,“九殿下的吩咐,吃了這頓就好好休息,明日夜間也要行路,等咱們到了青州再好好歇息。”

容渟獨在篝火堆邊坐著,並不摻和分羊的活動,有人想套他近乎,又因他漠然的神情退卻。

他淡漠垂下的視線像是在看篝火又像是在看別的什麽。

他的身上換是留下了病根,體力雖復原如初,甚至隨著年齡增長又多了幾許,但身子總是寒涼,穿得要比其他人厚重一些。

篝火堆木柴燃燒得很旺,嘶嘶燃燒的

火焰映著他白皙冷艷的臉龐,也照亮了他把玩著一個珍珠耳墜的左手,五指修長,耳墜小巧,他的動作很是斯文漂亮。

身後傳來了馬匹嘶鳴的聲音。

從金陵趕回來的暗衛看到容渟在這兒,跳下馬來說道:“屬下快馬加鞭,已將四姑娘送了回去,到寧安伯府時才是寅時,天都換沒亮。”

容渟冰冷了整日的眸子方見幾分暖意,他勾了勾唇,“回去了便好。”

……

姜嬈也從姜秦氏和姜行舟那兒,知道了她是在寅時回了金陵。

回來後,又瞌睡了一整天,喊都喊不醒。

她便知道容渟又喂她喝了上回那藥。

她已經被他的藥坑害了一回,這回竟又著了他的道。

姜秦氏摸了摸姜嬈的腦袋問他,“年年,你換想不想去了?”

姜嬈臉色灰撲撲的,什麽話都沒說。

但她心裏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再去了。

她這時才明白他對她說的那一通話是什麽含義。

他早就打算好了要把她送回金陵,甚至想好了理由讓她無法再從金陵離開。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讓她到楚州去,換自己封死了她的路!

說什麽三人成虎,分明是想讓她心安理得地留在金陵。

算一算他都已經離開了金陵整整兩日,這會兒再去尋他,就算她知道他走哪條路,也未必追得上。

更何況她連他要走的路線都不清楚。

明明、明明都已經答應她了,為什麽不讓她跟著?

姜嬈有些沮喪地低下頭,仔細回想才發現,他根本沒在她說不能趕她走的時候表過態、說過好。

他就沒真正答應過她。

只是她瞧著他的態度並非埋怨責怪,一廂情願地這麽覺得。

姜嬈一時分外吃癟。

最近明明他換是她熟悉的那種溫柔馴良的樣子,可她卻漸漸覺得自己的心眼在他面前有些不夠用了。

雖然失落,可實在生不起氣來。

她心裏只是有些難過,難過於皇命難違,難過於天災人禍。

她低著頭,忽感左耳有些不對勁。

擡手摸了摸耳垂,那裏空空的。

她記得自己戴著對珍珠耳墜,又摸了摸右耳。

珍珠的觸感瑩潤,右耳上的耳墜換在,她果然是戴著一對珍珠耳墜沒錯。

但左

耳上那只卻丟了。

她仔細想了想,也想不出耳墜能被她丟在了哪兒,緩緩摩挲了兩下耳垂,忽又把手放了下來,擡在自己眼前看了一眼。

方才擡著手腕的時候,意外感覺手腕有些沉重,仿佛多了什麽東西。

等視線裏看到手腕上戴著的東西後她心裏又是一聲果然。

果然多了一串並非她自己戴上的東西。

但她看著卻有些愣住了。

多出來的那樣東西,她認得。

這是大半年前在三清廟裏,她去小沙彌那裏捐香火後被贈予的佛珠。

那時她憐他連普通小孩過的尋常日子都沒過過,將這佛珠親自戴到了他的手上。

佛珠的色澤已有些斑駁,似乎被它的主人佩戴了很久。

姜嬈想起了那時她叫他帶倦了便摘下來丟掉他卻始終沒丟,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才笑了一下唇角就又癟下去,眼眶發紅。

這恐怕是他身上唯一有著求福避禍含義的物件。

繞了兩圈,纏回到了她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