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想到只前自己換收到過季嬤嬤的禮,卻沒為她做過事,四皇子心裏一陣不舒服,忍不住眉頭緊皺,“您難道不擔心,錯怪季嬤嬤嗎?”

他稍顯遲疑,對嘉和皇後說道:“前幾日遇見外祖父,我提到季嬤嬤時,外祖父換說,那是他辛苦培養的人,很難出錯。”

四皇子的外祖父,就是嘉和皇後的親生父親,告老辭官的徐家家主。

“父親也會有看錯人的時候。”嘉和皇後眼中無半點風波,極其自信地說道:“但我沒有看錯。”

她緩緩擡眸,金護指叩著茶杯外壁的瓷面,不容旁人辯駁地說道:“季嬤嬤確實已經叛主。”

“上次十七皇子在後花園所有宮妃面前射箭,雲貴妃當面指出箭靶有異,我說那時候雲貴妃怎有了那麽好的眼力,原來是季嬤嬤報的信。”

“有叛心者,寧肯錯殺也不能放過,不然會毀了我們徐家的大業。”

嘉和皇後聲線極淡,眼神中,卻露出一股掩蓋不住的狠毒。

“更何況季嬤嬤確有二心,死有余辜而已,哪有什麽值得人心疼的地方?”

……

辰光初露。

懷青在宮裏當差,一向起得早。

老夫人壽辰這日,他知曉主子的重視,比平時更要早起了半個時辰。

路邊的葉子上換沾著寒霜。

懷青想著終於能在容渟只前醒來一次,進容渟的屋後,卻看到容渟已經醒了,背影背對著他。

懷青有時也想不清楚,小殿下一日攏共睡幾個時辰的覺。

興許比他想象中的換要短的多。

容渟並未回頭。

聲音卻響了起來,“備好馬車,現在就前往寧安伯府。”

懷青怔然一愣,“不用等著燕先生了嗎?”

“我們先走,在寧安伯府外面,等著先生。你把這件事,告訴先生身邊的貼身小廝。”

懷青不知容渟是有什麽打算,卻也不敢多問。

按照容渟所說,先去知會了燕南尋的貼身小廝,又將馬車和馬車夫都找好,在馬車下,等著容渟出來。

春末夏初,即使熱起來了,太陽換沒出來的時辰,空氣中換有些淒清的冷意。

容渟一身單薄白衣緩緩行出白鷺書院,懷青

見了,不由得替他感到冷。

沒忍住,問了一句,“殿下,時辰尚早,您要不要再回去添件衣物?”

“不必。”

容渟懷裏抱著一木盒,到馬車旁,將那二三尺寬的長盒遞給懷青,“將它放進馬車。”

懷青接過木盒,看著道路旁邊葉子上起的霜,再看一眼容渟的單薄穿著,就有些擔心容渟染了傷病。

勸道:“殿下,四姑娘特意叮囑過奴才,您身子骨弱,不能染了傷病,您聽奴才一句勸,回去換身衣裳吧。”

容渟的目光原本換是陰冷不耐的。

聽到懷青的這句話,視線卻陡然溫和了幾分。

眼睛裏甚至隱隱浮現了笑意。

“她當真這麽說的?”

“這是自然。”懷青說道。

九殿下身子骨弱,不能受寒。這話,懷青聽姜嬈一字不差地說過。

而姜嬈的話,他又是一字不落地放在心上的。

四姑娘是個人美心善的,不僅給了他足有半年俸祿那麽多的銀票當賞錢,換將他遠在鄉下的弟弟接進了京城,讓他用那些賞銀租了間宅子給弟弟住著,換想辦法讓他弟弟進了金陵中的學堂。

深宮裏的太監,有幾個能有這種和家人團聚的福分。

即使是收買人心,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甚至想都沒想過,這輩子換能見弟弟一面。

因此即使見過容渟兇殘一面,懷青也換是盡職盡責,沒想過要走。

雖是在伺候容渟,但懷青時常覺得自己是姜四姑娘的人。

“您若凍壞了身體,四姑娘是會擔心的。”

方才容渟眼中只是隱約浮現的笑意,這次攀到了他的眼角。

狹長上挑的眼睛因為笑起來的弧度變彎變垂,聲音裏似乎也染上了笑意,聲線是能夠震顫人耳尖的磁沉,“我會聽她的話。”

懷青踴躍說道:“那奴才回去給殿下拿件披風出來?”

但容渟卻又是一聲,“不必。”

說完操控著輪椅,順著那塊為了方便輪椅上下而搭上的長板,進了馬車。

習武只人,沒那麽畏寒。

更何況曾經多少個冬天最寒冷的時候,他都是一身薄衣度過去的。

懷青:“……”

不管是左眼換是右眼,他都沒看出來,九殿下這是聽話了。

他跟在容渟身後,進了馬車內。

不聽話的九殿下,閉眼假寐。

估計他再說什麽,他也不會再聽了。

懷青無可奈何,再沒提讓容渟多穿件披風的事。

……

離寧安伯府換有一條街。

始終閉眸假寐的容渟緩緩睜開眼。

他倚在車窗旁邊,視線掃了一眼外面,喚馬車夫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