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八荒的死地

柳曉山想了一會說道:“也許這件事情要從微塵說起。當時微塵和左司天兩個人雖然有一場拼鬥,可我不覺得那是一場生死相搏,你怎麽看?”

陳雲生點頭道:“你說的沒錯,現在想起來,兩個人似乎是舊友重逢一般。並沒有那種生死懸於一線的緊迫感。難道他們兩個認識?”

柳曉山笑道:“何止舊友重逢。我猜測,將你捉進星宮只不過是他們之間約定好的一場戲而已。星宮號稱奉了光明神的旨意來捉你,自然不能讓給旁人,而黃泉更是為了你不惜動用修羅十三宗,如果有人在這其中煽風點火,相信一顆火星就能引起震旦兩個最大勢力之間的火拼。而你則是整盤棋中最重要的一個棋子。”

陳雲生嘆了口氣,道:“我終是沒有你看的透徹。經你這麽一說,前因後果還真的滴水不漏。只是我被人當了棋子,還渾然不知啊。”

柳曉山接著說道:“我想左司天和微塵兩個人對你我都沒有敵意,否則他們不會放了我,更不會放了你。將你留在星宮才能激起黃泉更大的憤怒。”

“依照你的分析,就算我不破去法陣,左司天也會來救我出去,也會是殺掉奎木狼。”陳雲生明白了其中所有關鍵的點。

柳曉山點了點頭,“至於他殺掉那些囚徒恐怕也是逼不得已。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對奎木狼動手,所有人都看到他打算救你。如果左司天將他們放了,他也就不用在星宮待了。”

“如果我當時不放那群囚徒離開,左司天應該不會殺死他們。怪不得他動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那麽沉重。”陳雲生黯然地說道。這樣看來,他反倒幫了倒忙。

柳曉山柔聲說道:“你不用自責,這件事情你做的沒錯。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會那麽做的。有錯的是星宮,是他們將好生生的人丟入黑牢之中,是他們泯滅了人的天性。”

過了良久,陳雲生才從自責中恢復,他問柳曉山道:“你覺得左司天和微塵是什麽人呢?”

柳曉山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說道:“你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為何還要問我呢?”

“也許,他們都是守護者?”陳雲生說出了心中那個大膽的想法。

柳曉山補充道:“也許,他們都是你的師伯。”

陳雲生無力地靠在穿雲舟的船板上,看著天空絲絲縷縷的流雲,看著青灰色的海面,看著那一群群從北向南遷徙的鳥群。他感到一絲絲寒意湧上心頭。如果他們猜測的是真實的,又是什麽力量讓兩個人死心塌地的潛伏在兩個危機四伏的門派之中呢?

黃泉和大星主是何等精明之人,做事稍有不慎就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可左司天與微塵義無反顧地潛伏了下來,並且在兩個同樣偏激的門派中一待就是百年,這樣的犧牲也太大了。

聯想到在斷頭谷守護聖皇頭顱的六師伯洛殘陽和整天瘋瘋癲癲的大師伯王行之,他們用自己的一生踐行了一個承諾,陳雲生感覺到自己很渺小。而這些人仿佛一尊尊巨大的雕像陳列在天空之中,他只能用仰視的目光看著他們。

……

陳雲生和柳曉山在神羅海上飛了三天,穿越那道狹長的海峽之後,他們來到了滿眼黃沙的八荒。白色的海岸線緩緩地被他們拋在了身後,陳雲生感覺到了一股蠻荒的氣息撲面而來。幹燥、冷寂、單調,這就是八荒給他的第一感覺。

這裏的天空永遠是一個顏色,仿佛藍色的水晶,纖塵不染。八荒的陸地比神羅海更加單調。一個個相似的沙丘,一道道相似的溝壑,構成了這裏所有的地貌。接下來便是偶有的幾叢倔強生長著的胡楊樹。

沒有水,只有砂石。在天空中飛了三天之後,陳雲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這三天內他們沒有發現地上有任何水源,兩個人消耗掉了所有的淡水之後,居然開始為口渴發愁。修士可以不吃飯,但是水一定要喝,有一些修士以水傳道,以水練功,可見水在修士修行中的重要程度。

柳曉山是奎水之體,只有水存在,無論這些水來自於臭河溝還是海水,她都能用法術提純,將之變作甘露。哪怕是空氣中的水汽也能在她的妙手下凝結成露水。可是八荒內陸徹底的無水,這讓柳曉山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修士到底不是普通人可比,在滴水未進的前提下,兩個人又向前飛了三天。天空中終有一絲絲水汽可用了。柳曉山站在穿雲舟的最高處,不斷施法,陳雲生用原先裝酒的罐子存了小半罐。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很是狼狽。

不過越是向西北飛行,天空中的水汽越重,雖然地面仍然沒有任何河流,可兩個人再也不用為缺水發愁。這天,柳曉山對著前方單調的地勢發呆,陳雲生則端了一杯香茗來到她身旁。將杯子遞給柳曉山,他說道:“你在發什麽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