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五十載苦禪

柳一生哈哈大笑,道:“一聽就是假話,違心之言,如果要報復我,你為何不帶走那嫡長子,偏偏帶走小丫頭?”

曦若笑道:“別以為我不知,你最疼曉山。她若走,比其他人走更能讓你神傷。”

柳一生喝了一盞酒,將那塊桂花糕塞在嘴中,安靜地聽著風吹過闊葉樹的聲響。過了好久才說道:“我將曉山許配給銀沙的那位皇儲,並不完全出自於政治上的考慮。若說文治修為,那位皇子俱是上品人物,他還身兼太虛宮的傳承,假以時日定是青洲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公孫行為人是風流了一些,不過人不風流枉少年,我年輕的時候不也一樣嗎?”

曦若微笑了一下,並不說話,任由著柳一生將她擁入懷中,只有她自己心中知道,女子就算開明大度到了極致,也不希望有人和自己分享塌旁之人。自己的一顆心不摻假的賦予了他,可他卻分了幾份,只給自己一份,世上恐怕再無這等不公平的交易了。

……

妙空兒並沒有回皇宮,而是遁向九曜城西邊不遠的一處海灘,岸邊有一所木宅,宅後長著十余株芭蕉,木門正對著萬頃碧波,海風一陣陣吹過,芭蕉樹窸窣作響,木門也發出咯吱吱的響聲,兩種聲響湊在一處,在靜夜中著實令人心思煩亂。

她距離木門還有五丈,只聽得一聲冰冷之極的女聲從宅子中傳出。

“傷你的人是誰?”

妙空兒臉色慘白,低聲說道:“徒兒無能。”

宅子的木門突然洞開,一個身著深紫色袈裟的女尼從屋內走出,看年紀只有二十五歲上下,一副雍容華貴的面容,一身玲瓏有致的身軀,端的一個標致的美人兒。如果不是頭上無發,身上有袈裟,沒有人會將她和方外人聯系在一起。如果此刻陳雲生看到女尼其人,定然會將他師父鄙視一番,因為從飛雲子的稱謂判斷,他自始至終都認為紅拂老尼是一個老態龍鐘的尼姑,以至於臉上的褶子如同菊花,身材佝僂的如同侏儒。

女子鳳目生威,冷冷說道:“是誰傷了你?”

妙空兒輕輕嘆了口氣,道:“徒兒自然會將那人料理了,不用師父操心了。”

紅拂怒道:“難道你要讓我問你第三遍嗎?”

妙空兒嚅囁道:“重法寺的無念。”

紅拂哼了一聲,道:“天元那個老和尚居然有這樣一個好徒弟,改天讓為師會會他。今晚那人是否見到你師妹了?”

妙空兒搖頭道:“不曾。”

“你在皇城之中動用了金身法體?”紅拂接著問道。

妙空兒身子一震,頓了一下,還是老實說道:“弟子追了出去,在九耀東北千余裏處的一個樹林之中和他們交戰。”

紅拂鳳目生寒,冷聲道:“為何要追出去?我不曾告訴你只能在晴暖閣四周三十丈的範圍內活動嗎?”

妙空兒擡起空洞的眸子,麻木地說道:“請師父降罪,徒兒一時激憤。”

“你報了一招之仇後,自己去八荒枯寂之處,修那五十載苦禪去吧。”

妙空兒如蒙大赦,點了點頭,輕聲道:“弟子領命。”

……

一回陳家藥鋪,陳雲生便修書兩封,讓尉遲雪帶回,一封給李鐵嘴,一封給諸葛靖宇,讓他們來金沙幫忙。他用了十日才恢復和妙空兒一戰損失的精血,在韓楓隔三岔五用各種草藥配比制成的十全大補丸的輔助下,不僅身體復原,就連損耗的靈元、魂力和元磁都恢復如初。這十幾天他潛心在屋內研究青雲刀訣的勢道和力道,故而也並沒有白費。

無念初見韓楓兩人便如膠似漆的寒暄起來,比起其他人,他和韓楓之間多了一份香火情,想當年在落日關外,曾經共患難過一回,此番相見更多的是驚喜,就連無念也感嘆,自己和天穹派的緣分還真是不淺。

相比韓楓的熱絡,樂翔倒是冷靜了很多,小和尚來此地並非沒有目的,這件事了了恐怕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陳雲生去處理,如果這樣,恐怕天穹派的諸位修士都難逃幹系,一番因果算起來,他也不免要卷入其中,費心費力,這點是他最不願看到的。

時值盛夏,在金沙國只有入夜之後才能感到一絲涼意,院子中幾株香樟樹不大的葉子在風中細碎的作響。樹下,陳雲生一人托著麒麟斬,參悟青雲刀訣的第三式,“十刀”。

青雲刀訣中刀式的名字都起的極其簡明,比如說第一式叫做“平鋒”,第二是便是“雙斬”,第三式“十刀”顧名思義就是將麒麟斬由一分十的法門。八式之中除了最後一式名字比較雅致之外,其余多是以刀勢的數量和其勢命名的,“十刀”之後便是“百刃”,之後是“千芒”。在數量上達到極致之後,便是質量上的提升,緊接著兩式是“藏拙”和“山嶽”,說的是刀勢沉重如山似嶽。最後一式是“觀雲”。純粹講的是用刀的意境,以陳雲生現在的境界尚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