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邸 第七十八章 我是認真的

範旭早就注意到這人手上的兵刃,這玩意幾乎就是加了手柄的大號鐵針,但和鐵針又有一些不同,這叫“奇”的兵器他還是頭一回聽過。據他所知除了奪人外,宋鈺和弱水別的殺手沒有交集,即便宋鈺再如何無用也不會對於自己有殺父之仇的弱水有瓜果往來。

世間只有自己的運行規則。

在宋鈺原來的世界,沒有真元神念,也沒有飛檐走壁,所以將技擊知道和器物運用發揮到極致,很多事物都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衍生出來的。大禹將繼承人選擇為自己兒子從而終結了世族制,一副《神曲》提出了對教會的厭惡,從而拉開了文藝復興的序幕,蒸汽機的出現昭示著工業革命的開始……

而大荒不同。在真元能夠殺人的時候,兵器成為一種載體,它負擔著承受修道者更強大更純粹的真元即可;宋鈺原來那個世界的人沒有了翅膀便只能窮經皓首,故有人發出震撼整個世界的呐喊:君子生非異,善假於物!

錡也是時代的產物,準確說是戰爭的產物。代表著冷兵器時代最巔峰的一個階段,在宋鈺那個時代,它還有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釜!

宋鈺對釜的喜歡不亞於自己雙刀,只是覺得太過於霸道,而天關城鐵匠鋪那些制作工藝根本達不到釜的冶煉條件才不得不放棄,在殺了老刀把子不再做殺手後,他只將釜的信息告訴過一人。

“看來你還是采納了我的意見。”宋鈺臉上雖然露出笑容,但卻將神經繃得更緊,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

對方不言。

宋鈺眼中殺機更濃,笑聲卻更爽朗:“是來殺我的?”

“是!”對方一開口便雷霆般驟然發難,手上“奇”如毒蛇般悄無聲息地奔襲到面前。

作為一柄劍,只要足夠的輕靈和鋒利就夠了;作為一把刀,只要達到強度和厚重就夠了;但作為殺傷性兵器,刀劍都還遠遠不夠,除開使用者技法等因素而言,能承擔起刺殺、破壞、以及刀劍所有優點,這樣的兵器不多。

橫刀是其一,除此之外宋鈺知道的就只有鄣刀了。

“奇”比他的刀強度更甚、破壞性更大。

宋鈺越是認識到“奇”的危害越是不敢大意,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就出刀相迎。

對方也仗著“奇”的優勢,肆無忌憚地和宋鈺的短刀磕在一起。

刀與刺碰撞發出鏗鏘的聲音,兩人在方寸之間飛快的往來數十下,到最後宋鈺終於不再做冒險的事。他已經失去了夜叉,不能將手上唯一短刀再折損進去。

“奇”好幾次都貼著他衣服擦過,宋鈺不知道魂蟒袍究竟還能否發揮作用,要不是他反應迅速怕是早交代在這裏了。

遠處的範旭越看越是皺眉,這哪裏是生死相搏,分明是小孩子過家家。他從小摸劍,十歲開始殺人,兩人最初倒是真材實料地交手過招,隨後就忽然間變得異常默契地喂招……

沒錯就是喂招!

“停!”紅影飛退五尺,將手上“奇”插回腰帶:“這麽稀松平淡的身手你怎麽活到今天的?”

宋鈺被說得一陣苦笑,微微一想發覺自己和對方交手確實是處處受制,一是這人的兇名太盛讓他處處提防;其二是面對這人他實在下不了狠手,在感受不到對方殺意的時候,他更沒法放開手腳。

“要是我一早知道你身份,也許不會是今天這結局。”那人將騰出來的雙手擡起,用手將散亂的頭發分開朝後腦撥去,露出一張精致得像瓷娃娃般光潔的面容,涇渭分明的眼珠中泛動著令人陶醉的光輝,朝宋鈺盈盈半躬:“見著你真好,先生!”

宋鈺腦袋轟然炸開,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張臉這個人,卻在再見的瞬間才發現,有些事並不是他忘記了,而是將此埋藏於心底,對方的一點一滴在這瞬間盡悉浮現,萬千感慨化作一聲輕喚:“月嬌!”

範旭本就覺得不妙,在聽到宋鈺直呼其名後便立即醒悟過來,眼前這代表封昊的殺手竟然是夜叉的老相好。月嬌與宋鈺之間的那些小故事在踏月節後就成了天關城眾人茶余飯後的談資,在經過無數人拍胸口保證自己親眼所見兩人無數狗血八卦的故事後,早就演繹成了大荒版的“梁山伯與祝英台”。

任何時候,那些淒婉的愛情故事都是能夠博得所有人的惋惜和眼淚,就一如蘇小小的油紙青馬踏破蘇堤般令所有人沉醉而原意相信自己臆想出來的故事。即便是宋鈺所在的那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蘇小小的故事依然被人津津樂道地傳說。

以前上大學時期,宋鈺還特意去蘇小小墓前走了一回,算是完成了一次圓滿的文化之旅。

範旭疑惑地問道:“你不是死在踏月節上嗎?”

這話同樣是宋鈺想問的,所以同樣用迫切的目光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