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神邸 第六十一章 但憑雙手

羅雅丹靜靜立在原地,紅蓋頭遮住視線,但擋不住神念。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所有人的位置,甚至是周圍這些人的心跳和呼吸都能察覺,她知道正從門口走進來的那個提著箱子的男人是夜叉,彼此間也算“熟人”了。在這種情形下,她反倒有種安全感,尤其是神念中感知到那道身影越來越近的時候,這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玉樞驚奇的發現,周圍所有人眼中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來的那一抹恐懼,守在門口的同僚眼中有恐懼是理所當然的事,但這種情緒竟然如同瘟疫般正飛快地蔓延,即便是那幾位被首領請來的座上賓竟然也是同樣神情,而且眼中的恐懼更深。

“藏頭露尾的家夥,我才不怕你。”玉樞大吼一聲,盤桓在他心底的恐懼似乎也隨著這一嗓子驅趕出體外,毫不猶豫地出拳,要將那張裝神弄鬼的面具砸個稀爛。

玉樞背後有劍,腰間有刀,卻棄而不用。

拳動,風鳴。

玉樞出拳的方式和角度都很怪異,在大荒極其罕見。

在他出拳的那瞬間,座上三名嘉賓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將驚疑的眼神瞟向範旭,範旭擅長快是得益於影主的教導,沒想到他手下冷不丁的一抖手,竟然還能施展這等精妙的拳法,尤其是在短距離的襲殺中,比刀劍還要迅猛數倍。

在地牢中,宋鈺曾經說過一句話:“拳風若霹靂,才算初窺門徑。”拳頭帶出風聲誰都能做到,但在這麽短的距離裏打出拳風,卻是不容易。一拳轟出,連玉樞心中都情不自禁泛起一絲得意。

這也是玉樞棄刀劍不用的原因。

“如果一個人心中沒有恐懼,就不會屈服,縱然是面對魔神!”這是首領曾經說過的一句話,玉樞一直將這句話牢牢地記在心中,尤其是在先前見到君嶽後,那種從內心迸發出來的恥辱感更助漲了他此刻的鬥志。

玉樞出拳很快,退回來得更快。

他甚至沒有弄明白自己是怎麽被擊飛的,只是那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在地上翻滾了無數回。

坐在主人席上的範旭連擡一下屁股的興趣似乎也欠奉,只是不情願地將托著下巴的手挪開,兩只手在空中拍到一起,發出輕微的擊掌聲:“這才是真正的小手段,你大概猜到你將本事傳給誰了。”

“看在這柄刀的份上,我饒你一命。”夜叉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柄嶄新的連鞘短刀,他先前的那柄刀已經插回到腰後鞘中,僅有一個刀柄從腰後冒出來。

玉樞這才發現,這裝神弄鬼的家夥手中的刀正是君嶽送給自己的,氣惱之下一咬牙蹭地再次站了起來,隨後他整個臉都縮在一起,一副忍受著極大痛苦的模樣,腳下也不曾挪動半點。

面具下,夜叉的眸子閃爍著冷漠的寒光:“如果現在你還想逞強,只會讓傷勢加重,而且我保證下一次絕不會手下留情。”

玉樞體內氣血如沸水般翻騰,卻始終緊閉嘴唇。夜叉說的沒錯,就在剛才那瞬間他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他只能憑著這口氣不斷蓄積真元,若是貿然開口說話,這口氣自然就散了,到時候別說是交手,連戰意恐怕也蕩然無存。

從來沒有人敢無視範旭的話,更不敢冷落他自己,此刻的範旭也微有怒意。一道劍意已經開始在他袖口間散逸出來,身後掛在墻上的一枚長劍微微顫抖著,在匣中發出嗡嗡的細響。

“不可!”一名距離範旭最近的中年男子手指在空中隨意劃過。

每劃一次,墻上長劍匣鳴聲便弱三分,在對方第四次劃動手指的時候,長劍徹底安靜了下來。那人這才朝夜叉拱拱手:“這位先生請了,不知我能否看一下你手中藤條箱。”

“給你也沒用,你打不開他。”宋鈺冷冷地掃視了這名張著一張還算消瘦的臉,此人身上套著一襲風雅長衫,但和風雅長衫形象差異極大的確是他那粗大的指節,指節間那厚實的老繭一覽無遺:“我明白你心裏的打算,不過我憑什麽給你看?我的東西,誰也不能碰。”

那人用一種原來如此的眼神望了一眼佇立大廳中央的羅雅丹,用沒有絲毫情緒的語氣說道:“是不是你的東西,得摘了面具讓我們看看才知道。”

夜叉沒有說話,只是將奪過來的刀換到左手,右手將藤條箱隨意丟在腳邊,然後虛空一引,做出請的姿態,甚至連隔在兩人中間的羅雅丹也視若無睹。因為宋鈺知道,範旭不會無視羅雅丹的安危,他找來一個狸貓太子已經名不正言不順了,如果羅雅丹再出現意外,他和君嶽之間的抗爭就徹底落了下風。

“在下牛七兩,難道你就沒有什麽話要說?”

“既然要交手,就各安天命吧!”

那叫做牛七兩的男人似乎是個話癆,站在原地根本沒有動手的打算,而是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夜叉身上,用老丈人看女婿一樣挑剔的目光反復審視著夜叉:“聽說弱水烏蠻栽在你手上,若不是你先前出手,我差點以為你是一個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