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四十章 月黑風高良辰美景

李家老宅大門在嘎嘎沉悶的聲音中被打開,羅雅丹埋頭走出門檻,扭頭朝身後李浣笑笑:“不必送了。”笑容中有苦澀亦有驚喜,五味摻雜。

李浣望著羅雅丹的臉微微有些走神,很快她也察覺到自己失態,尷尬地笑笑。今日的羅雅丹似乎與以往不同,即便是上次陪宋鈺去為羅雅丹看病,對方也傲嬌得如同公主一般,雖然也有笑,但這個在眼前綻放的笑容卻第一次讓他有種揪心的感覺。也不知父親和她說了些什麽,竟然讓她如此。

鐘靜思一直守在大樹下,看見大小姐出來,連忙迎過去。

李浣和羅雅丹拱拱手迅速離開,他怕再見到羅雅丹的笑,門又嘎嘎地合上,李浣閉著眼靠在門後,想著剛才羅雅丹那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憂慮的笑容,喃喃自語一聲:“我完了!”又側耳細聽,直到羅雅丹主仆腳步已經無法再聽見,又才悄悄將門翕開一道縫隙,朝街道上望去,又埋怨著羅雅丹為何有這麽快。

“癡兒。”李父出現在院子中,將李浣所有動作都看在眼裏。這一聲自嘆也將李浣驚醒,對自己父親李浣從來沒有客氣過,但今天卻慎重其事地走過來,長長地鞠躬:“父親,孩兒有一事相求。”

李父端視著兒子:“若是想在這裏求得父母之命,那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李浣怔怔地望著嚴肅的父親,半晌才忽然一笑:“那我直接去追求她,她不答應也得答應。”說罷轉身就要朝外走。

“回來!”李父嚴肅地喝道:“你不知道羅雅丹自小便已許配他人?”

李浣狂態萌發:“知道,這也是為何我與他從小相識但始終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的緣故,但也聽說她夫家一家上下全都遭厄。羅天舒看待自己這女兒就像一件商品般待價而沽,還打算將羅雅丹許配給柳未寒,姓柳的偏偏也心高氣傲,無福消受。既然夫家沒了,那我李浣自會去愛憐她。”

李父也知道自己兒子個性如此,並非有意想再言語上占羅雅丹便宜,搖頭嘆息一聲:“你可知羅雅丹剛才見我是為何?”

“她一來就進了屋子,您還不許我偷聽,我如何知道?”李浣在心中嘀咕著,卻大聲嚷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她未嫁,我未娶,只要她點頭許可,縱然是要做皇帝龍椅,我也能成全她。”

李父第一次怒了,李家以詩書傳家,這等愚見渾噩的話居然也能從李浣嘴裏說出來,且不說龍椅一事,單是對一個女子這般專注,李浣以後再劍道的成就可想而知:“回房,禁足一天!”

李浣看見父親發怒知道今天必然難以出門,倔脾氣也上來了,徑直往書房走去:“就算禁我三天、一月、一年又何妨?匹夫,不可奪其志。”

“為一個女人,敢頂撞老父,真是好志氣!”

羅雅丹靜靜走在街上,雖然沒有擡頭,但卻能清晰地感受著和自己擦身而過的人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前所未有,也許這就是懷中宣紙上所描述的幾種境界之一吧,果然是神遊其間,妙而初察。

“若我能有一雙翅膀,這天地都是我的……”當初踏青時羅雅丹曾經站在山崗感嘆著,而今,自己一直沒有認真審視過的一個下人卻送了自己這雙翅膀,只是這雙翅膀是如此沉重,重得她不敢去揮動。

“大小姐。”一直跟在羅雅丹身後的鐘靜思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姓宋的騙了小姐吧?我猜就是這樣,真要是影主也練這玩意,那不是幾年之後羅家就要出無數個影主這樣厲害的人物。老爺以前從來不許我們提影主這幾個字,就知道他多讓人恐懼。還是大小姐管家好,自在。”

羅雅丹從畫中掏出那本寫著《影神寶典》的冊子,交到鐘靜思手中:“李老說這冊子雖然並不全,但上面記載的東西足夠讓你們受益一生。”

鐘靜思驚喜地哎了一聲,連忙將冊子接過來裝回懷裏:“我會了就教小姐。”

“我也有。”羅雅丹忽然仰頭,朝頭頂冰冷太陽自言自語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羅雅丹不止一次問過宋鈺,印象最深的是當初自己赴鴻門宴,遭受王有道等人迫挾的那個晚上,宋鈺毫不猶豫手起刀落將王有道身邊的護衛給殺了,回去的路上羅雅丹也是這樣問過他,宋鈺謙卑地低頭回答:“你的扈從!”

羅雅丹舉目四望,來來去去的人潮中,再沒有那個衣服已經穿得泛白的窮酸書生,李老似乎知道宋鈺的身份,但卻不願意多說,只說無論血虹還是那兩部秘法都彌足珍貴。

鐘靜思亦步亦趨跟隨在羅雅丹身後,忽然發現大小姐腳步輕快起來,似乎心情沒來由地變好,嘴裏還依依呀呀哼著歌兒: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您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