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殺人機 第四章 蟬先覺(二)

被人盯著的感覺很不好,就像獨自一人走在森林中,總是擔心有條毒蛇會從頭頂某個樹枝中忽然竄出,將獠牙中的毒液系數注射在他體內,更讓宋鈺難受的是明知道有人對他不利,他還不得不裝出一副孱弱的模樣,神念師和修道者不同,別說飛檐走壁,就算是舞刀弄劍也不行,至少不是現在這個神念水平能夠做到的。宋鈺如果一旦顯露出有修道者的身手,別說是弱水殺手,恐怕柳未寒就不會放過他。幸運的是宋鈺曾經考慮到會有一些難以應付的情況,主動暴露出他是神念師這一身份,自從上次略施手段懲戒烏木堡等人後,這就已經不算什麽秘密,宋鈺相信就算是城衛司一樣有記錄備案,只是那些尋常城衛必然是不會知曉的。

宋鈺甚至暗中嘲笑那些潛入他房間的人,居然將血虹和藤條箱留給他,這是宋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

按照約定,力鬼回城後會將雙刀送過來,結果等到天黑也沒有消息,力鬼做眼睛多年眼下又成了龍蛇幫老大,天關城暗流湧動必然逃不過他眼睛,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沒敢輕舉妄動。宋鈺這樣猜測著,但自己沒有趁手的兵器,如果真遇著那些殺手刺殺,他就極其被動,趁著天黑他還是打算去找力鬼。

城衛司掌控著絕世殺器天罰,但宋鈺卻不認為這是一種保障,當初他能通過逢四阻攔天罰啟動,以弱水的本事必然也能做到,而且通過這次城門口搜身一事察覺到,弱水和城衛司之間有著極其曖昧的關系。

還未等宋鈺出門,彭亮已經氣喘魚魚跑過來找宋鈺,雖然有些不自在,但為了大小姐安危,不得不拉下臉來找他。

“小姐又開始頭痛了,先生還是過去看一下吧。”

宋鈺一直感到奇怪,羅雅丹體內的虛無炁烙印究竟是怎麽留下的,在下山的一路上宋鈺就已經檢查過好幾次,對此依舊一籌莫展,就算他一直守在羅雅丹身邊也是無濟於事,倒是先前忘記問奪人可有解決之道。

雖然彭亮現在有些疾病亂投醫,但這份忠心還是值得稱道,宋鈺好言安慰了一番,只是讓他先回去,他稍後就到。等彭亮離開後,宋鈺也出了門,宋鈺記憶力不算好,但天關城也不算大,李府還是能找到。

李浣見著宋鈺的到來,頓時眉開眼笑,將手裏的一本棋譜沖宋鈺揚揚:“好家夥,你這時候才想起我,最近我無意中淘到《瓦當七局》孤本,一個人揣摩實在無趣,你來的正是時候。”

象棋宋鈺倒是會點點,圍棋卻壓根不會。這個時代沒有網絡、電視、麻將等等娛樂設施,人們的消遣方式極其有限,除了樂坊賞曲看女子之外,就只有下棋消遣、賭坊推牌這些娛樂了,這時代人們下棋就和宋鈺原來那世界的麻將一樣,不會圍棋的人簡直比修道者還要鳳毛麟角。

宋鈺擺手說自己不會,李浣只當宋鈺是開玩笑,能一詞兩曲驚艷天關城震懾眾多學子不敢落筆題詩,這樣的人不會圍棋,誰信?

“對了,你上次邀請我去你府上觀摩那曲《江城子》的吧,我當時因為犯錯被父親禁足,算起來也該是期滿之時,你就算說到天上去今天我也得一睹為快。”

宋鈺堂目結舌的望著李浣,他從沒新作一說,而且自從那次和李浣道別後,宋鈺敢肯定李浣沒有和羅雅丹接觸過,這家夥說謊居然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不等宋鈺說話,李浣搶著笑罵:“你就別推辭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難道不是你寫的?我聽說你還將這詞譜成曲子,你不願意默出來也可以,但那曲譜我今天是志在必得。走,我陪你去府上拿去。”李浣一把帶住宋鈺就往外走。

一聲輕咳從屋內傳來,一個長須及胸的老者站在門口,輕輕問道:“哪裏去!”

這老者自然是李浣父親,以前喜歡到寒門喝下午茶,自從寒門那次事件後倒是沒有再看著他了,宋鈺連忙拱手行禮,如果力鬼不說起儒劍的事,宋鈺一直會將他當做普通人,因為連宋鈺也察覺不到他有半點修為的跡象。

李浣臉上表情像忽然發現自己生吞了一只蟑螂般難看,隨即又用一種令人生厭的諂笑說著:“孩兒該死,沒想到竟然打擾父親大人清修。”

宋鈺有些好奇,這兩父子這是鬧的哪一出?李浣在他印象中可是像竹林七賢那樣灑脫的人物,就是在大街上袒胸露乳作虱子也能面不改色地丟進嘴裏,還能嚼出炒黃豆一般的聲音,這樣不羈的一個人眼下竟然如老鼠見著貓一般。

那老者將自己兒子晾在院子中,眼神平靜地朝著宋鈺望來,宋鈺漫不經心地避開對方眼神,悄無聲息地將神念布置在自己身畔,本想借此化解掉對方目光中那到威懾,卻發現自己仿佛被丟入沸騰的開水中一般,那些散布在身畔的神念發出嘣嘎的聲響,悉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