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仙子 第九章 大小姐

月嬌一樣很驚詫,一面是宋鈺輕描淡寫間流露出來的才華,其次驚詫的是宋鈺盡然將她和羅家大小姐放在一起。誰不知大小姐是天關城的大美人,天關城所有人可以不知道北域帝國公主,但沒人不知道大小姐。

大小姐就是天關城的公主。

“我們鄉下的俚語而已,而且也就這一句,我哪會什麽詩歌。”宋鈺笑著謝絕了,大娘只是這樣隨意一說,聰明人都不會將別人的客套當真,這頭籌詩恐怕大娘已經幫月嬌敲定,而且宋鈺的名望還沒到那種可以為樂坊女子送頭籌喝彩詩的地步。

現在的他,甚至連送詩的資格也沒有。

大娘將琴包好捧給宋鈺:“一會人多,我擔心先生怯場,不若你先下去感受一下氛圍。”大娘的手段就是在差遣或者拒絕別人的時候都將話說得及其委婉,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她是在真正為別人著想。

這也是宋鈺覺得大娘骨子裏那種冷傲的緣由,這種人血永遠是冷的,只要有足夠多的理由和利益,她甚至可以和你打情罵俏的時候提著匕首捅你。

宋鈺夾著焦尾琴下了樓。

大荒世界沒有光纖電視,也沒有互聯網,天黑後消磨時光的活動本來就不多,所以開樂坊基本上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樂坊與樂坊之間的差別也在於賺多賺少而已。

雍錦坊只在晚間營業,這會客人還不算太多,有些夥計端著點心在各個雅間和大廳之間穿梭行走。

雍錦坊是三層高的合圍式閣樓,中間為天井,天井處搭著一個九尺見方的舞台,宋鈺的工作台便是舞台旁邊一個側席,不多時三樓上便有鶯鶯笑語傳來,那些穿紅戴綠的女子都靠在欄杆上看著下面宋鈺,不時指點著竊竊私語,繼而又不約而同的爆發出笑聲,仿佛說了什麽得意的話兒。

女孩子嚼舌根本就如此,宋鈺也不為奇怪,只是低頭撫琴。

這世界的娛樂匱乏到了極致,以至於大家沒事都呼朋引伴去樂坊聽曲喝酒,宋鈺閑著無事便學著彈琴奏樂,這身體主人以前也是自命風流之人,琴棋書畫也有涉獵,這彈琴自然也會,只是書寫卻讓宋鈺很尷尬。

不多時,有門倌高聲吆喝:“告諸天神,雍錦坊開市,願大吉!今夜有月嬌姑娘登場,歡迎天關城各方名仕入內……”反復吆喝了無數次,那些三樓姑娘也忽然齊齊道了一聲:“願月嬌妹妹初音大吉!”這聲音出奇的整齊,仿佛訓練過無數次,聽在耳中倒是比先前門倌聲音悅耳多了。

宋鈺也為之一振知道這就算演出即將開始,手上琴弦高出數調,撥著歡快的音符。

陸陸續續有客人入內,或是擇席而坐或是直上二樓挑選中意的位置,宋鈺也懶得去打望那些入內的賓客,反正彈一晚上能得七錢銀子,過了午夜擡腿走人。宋鈺正彈得酣暢,耳中有聲音傳來:“小姐你看,他就是昨天送你什麽‘思之若狂’的男人,沒想到盡然在這花柳場所幹著這樣粗鄙的生活,還真被你說中了,果然是百無一用之人。”

宋鈺擡眼看去,見兩個女子正站在上二樓的扶梯處,一個身著鵝黃長衫的女子笑嘻嘻朝這邊指來,她旁邊站著的是比她略高一頭的紫衣女子,梳著絞雲髻,正順著同伴手指的方向望來。

站在扶梯處的那兩個女子正是羅雅丹以及侍女秋蘭。

面對著宋鈺平靜的目光,秋蘭臉上鄙夷神情更甚:“大男人家盡然做這樣低賤的活,還做得這樣毫無羞愧、理直氣壯,就這樣的人也配給小姐遞紙片雪簽。”

羅雅丹臉上微微有著笑意,看不出來任何喜怒之色。

宋鈺微微一笑,手下調子一變,琴聲忽然尖銳如刀劍,鏗鏘有力,彈著竟然是天關城那些稚子小兒過年時節的歌謠《送瘟神》。

秋蘭頓時臉色大變,卻又自持身份不願開口罵粗,只能幹癟癟地看著宋鈺那洋洋得意的臉。

恰好這時有人出現在扶梯處,一臉驚喜地上前和羅雅丹行禮說話,語態甚是謙恭,隨即又有三五個穿著得體的男子出現在樓梯口,那些人無一不是青年顏俊,爭相上前搭訕。

坐在底樓的眾人才恍然大悟,頓足捶胸地後悔著剛才憑地失去與天關城公主失之交臂的機會,卻又一個個開始故作鎮定地偏頭交談著:“那就是羅雅丹,咱們天關城的大小姐。”

“我知道嘞,剛才從我身邊過還向我打招呼呢,我喝酒,沒顧上理睬她。”

“嗯,李兄說的是。若不是我家中已有嬌妻,哪會給樓上那幫屁股上泛青的家夥機會。”

“……”

唯有一男子,獨自一人坐在角落,不時喝著酒,眼神一直在環顧,遊離的目光並不在一個人身上停留。

羅雅丹一邊上樓一邊漫不經心敷衍著,忽然聽得耳邊曲調再變,換成了《鳳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