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六章 兇橫殺器(第2/2頁)

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嬴沖那孩子在朝中的威懾力,居然到了這個地步?是自十日前,鹹陽城那場血洗之後麽?

意外過後,天聖帝就又唇角微挑,面上浮出了仿佛孩童找到新奇玩具般的笑容,決定再接再厲:“那麽第七件事,官紳一體納糧。朕以為,既然攤丁入畝,那麽這攤下去的丁稅,只由平民百姓的田畝承擔,似有不公——”

張蒼的神色蒼白,他對這位陛下的意圖,已隱隱有所預感。憤恨之下,他都再懶得陛前禮儀,直接詢問道:“敢問陛下,如若臣等以為,官紳一體納糧此政該由大朝公議。陛下難道也要打算讓武安王,主持清查勛貴與世族田畝麽?”

那天聖帝,卻是神情淡定的微一頷首:“朕確有此意,張卿果然不愧是伴朕數十載之臣,深明朕意。不過卻非是清查田畝,而是統計人丁與各族家將護院,是否違制。”

張蒼卻覺胸中一悶,差點就一口郁血吐出。

此時此刻,朝中誰都對武安王嬴沖這個兇神畏懼三分。可你天聖帝即便要用這兇神來要挾群臣,也總該有個節制?

好在他也提前想到了抗衡之法:“既是如此,那麽臣也以為,那攤丁入畝之法仍有不妥之處。”

天聖帝微覺失望,暗暗惋惜,心想這個張蒼倒還有幾分聰明。看來今日他想要借武安王威名,將諸事一並抵定的念頭,是不太可能完成了。

不過這個籌碼,日後多半還可以再用的。

也在這時,他見那位新晉的翰林掌院學士姜道離,又再次從群臣之中行出:“陛下,自原尚書左仆射裴宏志,原參知政事元岱周下獄奪職之後,政事堂便缺額一人。今臣薦宛州牧寇準,其人秉性剛直,智計過人,清明有為,虛懷若谷,正可為宰執之選入值政事堂!”

當姜道離這句道出,不止是天聖帝驚異,朝堂中的王安石,謝靈與張蒼等人,也都頗為意外的往這翰林掌院學士看了過去。

而此時二千裏外的嬴沖,卻是渾不知自己,已經被天聖帝當成了一柄可用來嚇唬人的殺器。更不知朝中,因變法諸事與寇準入相,又有一場風波掀起。他此時正在一艘三千料的七牙官船之內,過著無聊的日子。

原本以他的打算,是想要乘坐飛車,在一日夜內趕回鹹陽的。可卻被朝中遣來的天使勸阻,一是因天聖帝這次是欲鄭重其事,親自出城迎禁軍凱旋,順便校閱禁軍諸部。可如今朝中因諸多政務積壓,都需先行處置,故而禮部仍需一定時日,才能準備好這場大典。

二也是天聖帝的吩咐,命他領水師船舶,及左右神策左右神武四軍,押送數十萬戰俘沿清江行軍返回鹹陽。且這一路,還要求甚高,必須得隊列整齊,衣甲鮮明不可,以耀武揚威,震懾清江兩岸,雍秦諸郡。

嬴沖雖是不耐,可既然天聖帝這麽吩咐了,他也就只好遵行。

而這些事雖有他的部屬去辦,可嬴沖也同樣需每日在船頭露露面,接見地方上的官員與士紳領袖。

不得不說,這一次的鹹陽變亂,龍在田之叛,對於雍秦世家而言,確實是一場浩劫。

原本這京畿地方,可謂是冠蓋雲集。隨便一個磚頭砸出去,都可能砸到一位大世家的子弟。

可如今嬴沖一路東行時,沿途諸郡竟只能湊起一群三四等的士人迎接,而他們的祖輩,最多也就只四五品的朝官而已。

只因參與龍在田的叛軍之故,這雍秦二州的頂級門閥,至少有七成的士人都被擒拿下獄,剩余的部分則或是匿藏於山林之間,或出奔他國。而嬴沖雖是在事後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寬厚,天聖帝也同樣打算寬赦其中一部份罪責較輕者,可在一切蓋棺論定之前,這些人還是需得呆在牢獄之內。

因郭嘉之故,嬴沖對於這接見,倒也不是應付了事,很用了些心思。可他絕大多數時間,還是用在了張左二人的後事,以及自身武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