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四章 否極泰來

“除了放縱那位離去之外,就只有我大秦五年不得出關。”

米朝天先是朝天聖帝臉上看了一眼,見得這位並無大礙,這才暗籲了口氣,恭聲應答著:“武安王殿下,也是擔憂陛下安危,這才自作主張。”

天聖帝聞言,則不禁一笑。他豈不知嬴沖,是因在意著他的生死,這才接受了魏無忌的勒索?

心暖之余又覺欣慰,他那外孫還是有些主見的,並未讓步更多。

“只有五年麽?倒是與魏無忌對朕的開價相當。倒是讓朕好奇,僅僅才十日時間,那位信陵王就已讓步到這地步,想必是因形勢所迫。就不知沖兒他,在外到底做了些什麽,是那惡賊忌憚至此?”

米朝天正欲開口答話,卻見遠處的五行靈光,一陣劇烈晃動。心知這是五方五行陣,即將崩滅的征兆,米朝天便立時打消詳敘的念頭,決定長話短說。

“九日之前,隆國公私離駐地,以清君側為名掀起叛旗,並發檄文,號召朝野內外響應。”

天聖帝聽到此處時,不禁面色微變。他深知龍在田的用兵之能,還有這位,在雍秦之地的威望。

尤其是在裴氏一黨,正被嬴沖清洗之時。那位只怕輕而易舉,就可在雍秦二州,號召起二百萬以上的大軍。

可隨即就又放松了下來,心知魏無忌既已妥協,那麽這場較量,顯見是嬴沖勝了。

旁邊劉雪巖也是目光微動,凝神傾聽。他也想知道,那位武安王在清洗了鹹陽之後,又到底做了些什麽。此地被太學主與五方五行陣封鎖,難知圖外之事。對於他這樣的謀士而言,實在再痛苦不過。

果然下一瞬,二人就聽米朝天言道:“然則武安王殿下棋高一籌,領六十萬禁軍西出鹹陽,以大勢逼迫隆國公決戰於東河之畔。是日夜間,殿下以少勝多,以八千玄雀騎沖陣,大破隆國公部屬一百五十萬軍。斬首三十二萬級,溺死者十四萬,降者六十七萬人,余者或是失蹤,或是隨隆國公往方州方向逃遁。而武安王麾下戰死者,只有兩萬九千人,且其中近半,出自於義從之軍。”

此時距離那場決定大秦朝局的平叛大戰,已有兩日,對傷亡的統計更為精確。

即便天聖帝對嬴沖的獲勝早有預料,可當聽聞之後,卻仍有瞠目結舌之感,幾乎失態。

他既覺欣慰,感慨嬴沖的兵法,不亞於乃父。又覺傷感,大秦的數十萬勇士,卻死於國人之手。而後這位又本能的注意到,隆國公殘軍逃遁的方向。

“方州?龍在田那廝,可是與巴顏山上的那位,有所勾結?”

言出之刻,天聖帝的眸內,已是飽含殺意。

也就在米朝天與天聖帝這君臣二人問對之刻,距離千丈之外,那太學主,此時也正與信陵王魏無忌說著話。

後者端坐在輪椅之上,面色灰敗。而太學主真身需全力應劫,此時只能分出一具分身魂影,與魏無忌交談。可那魂影卻虛弱無比,虛無飄渺,似乎風吹即滅。

可這位哪怕是身臨絕境,已至危亡之刻,也仍是一派宗師氣度。

“看來信陵王,終究還是將老夫等人出賣了。不知我等,價值幾何?”

“勢不如人,哪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如今魏某,也只能顧及自身。”

似乎不欲詳談此事,魏無忌又好奇地問道:“觀先生神色,似並未生怒?”

此時這太學主的神色氣息,並非是喜怒不形於色的那種,而是真的平靜之至,無悲無喜,也無恨無怒。

這使魏無忌既覺驚嘆,也感佩服。

“此時生怒,又有何益?能勸阻信陵王麽?”

太學主搖著頭,淡然言道:“老夫如今仍堅持己見,只需誅除了這嬴霸先,那麽五六年之內,大秦國勢必將大衰,難免內亂。可這一句,只怕難以說服信陵王殿下?”

魏無忌聞言沉默,他知太學主之意。此時大秦朝局,看似是控制在嬴沖之手。可這位麾下的實力,大多都是借來。

米朝天,嬴高,越傾雲,王承恩,乃至左右神神策武軍,左右神策龍武諸將,只會對大秦皇室效忠。而似九脈龍魂陣與始龍神甲這些皇室傳承,更非是嬴沖能夠掌控。

至於那王安石,王籍,陸正恩,乃至葉元朗等人,也不會容忍嬴沖長久執掌朝政。

而那位武安王,看似是肅清了北方,再無後患。可其實這位,依然是根基淺薄。又因其崖岸自高,清高自許,許多北方勢力,都被排斥在宗黨之外。北地四州,其實仍有隱患。

此人或能監國輔政一時,可時日一久,大秦朝局必定生變,難免要被群起而攻之。

然而魏無忌自問自己,是等不到那個時候。先不說天聖帝亡後,他們這些人是否有生離大秦的可能。數月後嬴沖執掌的伐魏之戰,對大魏皇室而言,亦將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