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六章 圖窮匕見

“原來如此!”

薛平貴微微頷首,不再勸說。他已經明白了周衍的心意,眼中亦現出些許佩服之意。

這位正是因重情重義而為難,轉投嬴沖門下,這並沒什麽好為難的。可一旦周衍選擇了與天水周氏為敵,那麽這位,怕是不會手下留情吧?

即然選擇了安國府這一方,周衍就不會顧惜親緣情面,必定全力以赴——

所以周衍他,才難以抉擇。正因看重信諾,才會如此。

薛平貴暗覺佩服,嬴沖那家夥的擇友之道。莊季,周衍,甚至還有自身,每一人都有著自己的可取之處。

感覺說這些話題太過沉重,薛平貴笑著轉過話題。

“看對面,那邊應是蔡國公上官府定下的包廂,我看那邊,許久都沒動靜了。”

“是嚇到腳軟了吧?她哪裏還敢露面。”

周衍也向對面另一家酒樓看了過去,而後眼現出絲絲哂意,語聲刻薄:“自作自受,活該如此。她現在只怕是巴望著,早點嫁入到二皇子府。”

此女這般的造謠生非,嬴沖如不將其處置了,安國府豈非顏面盡失?此時唯一能護住此女的,也就只有皇家子弟了。

否則便是蔡國公上官家,也護她不住——

一個深閨女子,卻敢招惹嬴沖這樣的當朝權貴,這是何等的不智?想象就可知道,便連他周衍,都有的是辦法整治此女。

只需隨便找幾個無賴混混,就可壞了這上官小青的名節。那時別說是當皇子妃了,日後都未必能嫁得出去。

他周衍尚且如此,又何況手段更狠辣,正權勢滔天的嬴沖?

“如今驚惶失措的,又何止是她?”

薛平貴說到此處,又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你我可動身了!今日大朝,定是有一場大戲開演,不可錯過。”

天聖帝托病,特意將大朝會延後至今日,正是為蓄力發難。而朝中諸多大佬,近幾日也是在合縱連橫,籌謀應對之策。

雙方都是蓄足了力量,等待朝爭開始的時刻。

他們三人,原本對那禮法森嚴的大朝會不太感冒,十次有九次缺席。可今日那太政殿中,必將淪為朝中派閥的戰場。這樣的好戲,又怎容錯過?

周衍微笑,也同樣眼現期待之色。然後他就用折扇,重重在莊季的頭上一砸:“你這吃貨!該走人了。再晚的話,只怕就趕不上朝會。”

莊季將手裏的灌湯包塞入口裏,一邊吃一邊愕然的問:“朝會?朝會不是在卯時末就已開始了?”

薛平貴失笑:“今日不同,估計要待露布飛捷入宮之後,才會真正開始。”

莊季一怔,然後就忙著將面前那一大堆灌湯包,都吞入到嘴中。動作仿佛暴風卷刮,一張大嘴,則似如口裏塞滿松子的松鼠一般,往兩旁鼓了起來。

而薛平貴與周衍二人已經前後腳,走出了這間包廂的房門。

“話說回來,這戰報也委實太誇張了。大潰匈奴一百一十二萬,斬首七十九萬級,降獲十二萬眾。那匈奴左翼七部二百萬帳,能湊出這麽多人麽?這是在糊弄鬼吧?”

“這定非嬴沖手筆,而是另有其人。不過這還算好的了,幾年前民亂,上官家的那位,不過是打垮了十一萬賊軍。也一樣厚顏報捷,說是斬首四十三萬級。且這次匈奴南下,不是號稱有一百五十萬大軍麽,這也不算是吹牛——”

“話雖如此!可樞密院,只怕還是得審核的,哪怕他如今,已權遮北境。”

“他如今可不怕——”

薛平貴搖著頭,心想周衍這家夥,看來還是沒弄清楚問題的實質:“你可知現如今北境四州,有多少世家子弟,在嬴沖與嬴完我二人的軍中?這戰功,可不止是他一家之事。即便嬴沖少報,也有許多人不肯的。我看最多只是討價還價,消減一些——”

就在二人議論之時,在他們對面另一間酒樓之內,上官小青正身軀顫栗,雙臂環抱著。可即便如此,她也仍無法驅除掉體內的寒意。

身前的一席早點,都已灑落在地,十數件上好的瓷器,都已片片粉碎。

——那是她的父親所為,上官驚神拂袖離去時的那一幕,那滿含惱怒與冷漠的眼神,至今都深深印在了上官小青的意念之內。

這使她的整個人,似如受驚的小兔,只覺驚惶難安,手足無措。

那個人的丈夫,他竟然真的贏了!且在不久之後,就將帶著那人,風風光光的返回鹹陽。

父親說那人回歸之後,定會找她清算。可她之前是真的已無意,繼續與安國府為敵。

那日只是酒醉之後,與身邊幾個親近姐妹抱怨,再順便挖苦幾句而已,可誰能想到第二日,就已舉世皆知,鬧到滿城風雨?

此時的她,不知自己該怎辦才好,只覺有一股異常陰冷的氣息,正彌漫過來,使她難以呼吸,也無法正常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