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眼光不行

當聽得王侁金票之語,紅臉都尉就呼吸一陣緊促。隨後他又遠遠看了那廟塘鎮一眼,目光迷茫,可在數息之後,他的神色間,就漸有了決然之意。

“本將部屬之中,真正聽我號令者,只有二百余人。可若要反秦投敵,那麽最多只七十余人,肯聽我號令。”

“看來大人,也是認可了王某之言?”

王侁聞言一笑,他等的就是這句話:“至於人手不足之患,無需憂心。不知貴屬之中,還有何人可用?可否勞都尉大人,替我引見?”

其實只需有個一二百骨幹,就足可裹挾一衛千人之軍了。

紅臉都尉明知其意,這位還是欲用錢收買開道。他叛意已堅,就不再遲疑。此時只略一思忖,就凝聲說道:“我麾下校尉黃樂,因好賭之故,一直家中困窘,急需錢財;還有李余,對朝廷時有怨語,亦可爭取;至於司馬藍,此人對大秦死忠——”

正說著話,王侁卻心神微動,隨後就聽身後遠處一個清朗話音,隨風而至:“郭某奉勸二位,還是莫要拉人入火坑才好。”

王侁蹙眉回望,就見一個頎長身影,正由一尊全黑色的墨甲提攜,飛空來到了這艘機關輪船的甲板之上。

“郭嘉?”

王侁微一揚眉,他對這人可謂再熟悉不過。乃是嬴沖麾下的首席謀士,也是那位僅用了十數日,就將他架空,奪去他的安國府右鎮之人。

而那紅臉都尉,則是面色煞白一片,眸中殺機凝顯。他不識得這位的身份,可只二人密謀之時被人窺破行藏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心中驚惶,起了殺人滅口之心。

只是下一刻,王侁的話語,卻又讓他心神一松:“王某不解,先生所言是為何事?在下今日來,只是以散人之身,尋黃都尉敘舊而已。”

紅臉都尉面色亦恢復了平靜,想起了二人談話前,預先就以術法屏蔽隔絕此間。而王侁如今明面的身份,也非是武陽贏氏的供奉,而只是一位脫離了安國府的散人。

這令他心中大定,更眉頭皺起,面露不悅:“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兵船?”

郭嘉啞然失笑,在甲板之上立穩之後,就踱步行來:“雖未能聽到二位說什麽,可學生大約還是能猜得到。無非是為挑動水師生亂,要收買更多人聽命,這豈非是推人入火坑?”

“先生之言,又是從何談起?我二人只在這裏談天說地,心憂北地亂局而已,可容不得先生汙蔑。”

王侁拒不承認,臉色淡然:“倒是先生你今日,怕是違逆了軍法。哪怕閣下乃安國公面前得用之人,也需給黃都尉一個解釋。”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看向旁邊那具黑色墨甲,目光閃動,同樣在估算著殺人滅口的可能。

只是把握不大,此人應該就是那位殺手關二十七,精擅隱遁與刺殺之術。還有一位師妹李觀潮,與其寸步不離,此時應當就潛伏在這附近暗中。

“二位倒是殺意刺骨,可既未做賊,又何需驚慌?”

郭嘉腳步到王侁十步之外,就身影頓住。他一向謹慎惜身,知曉越過這距離,就是王侁敵國之內。

“其實無論二位所謀為何,都無所謂了。這水師營中,無論王兄說動多少人,學生與國公大人,其實都不會在意。今日學生此來,只為王兄一人。”

王侁愣了愣神,而後冷笑:“只為我一人?安國府,是欲取我王某性命?只怕不易!”

“王兄多慮,也高看了自己。你這樣的人物,何需國公大人費心?”

郭嘉莫測高深的挑起了唇角,面含譏意:“如今武陽嬴氏衰敗在即,王兄處境堪憂,就不為自己考慮一番?你之所為,國公大人固然是深恨,可若王兄肯為國公大人做些什麽,那麽安國府倒也不是不可,再給你一次機會。”

“先生這是要代嬴沖那廝招攬在下?”

王侁先是不可思議,而後就嘲諷的一哂:“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如今的大秦,如今的安國府,可稱不上是良木。”

尤其是郭嘉這仿佛施舍的態度,讓他分為的不爽。

武陽嬴氏衰敗,這倒是真的,這次嬴氏元氣已傷,不知多久才可恢復全盛。

可嬴沖的安國府,如今又能好到哪去?數十萬大軍臨境,強敵環伺。哪怕今日水師之策未成,安國府處境同樣堪憂。

“良禽擇木而棲麽?王先生你若能識得良木,又何至於落到如今境地?”

郭嘉一聲嘆息,轉眼望那紅臉都尉:“他之前想必是對你說,有武陽嬴氏與天庭庇佑,護你綽綽有余。而如今我大秦北方亂軍四起,那安國府自顧不暇,必定奈何不得你這小小都尉?”

王侁文雅面色鐵青,郭嘉話雖不同,可意思卻與他大致一樣。而那位黃都尉,則是神色古怪,不知眼前這位,到底是在賣的什麽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