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首次朝爭

進入太政殿之後,嬴沖三人才發現這裏,居然已聚集了不少朝臣。幾位政事堂大佬赫然在列,還有繡衣大使王承恩。

除此之外,就是左都察院的幾位官員,包括左都察禦史張任,左僉都禦史贏任在內的一應左都察院高官,以及幾位綠袍小官。

然而就是其中的兩位綠袍禦史,讓王煥章與王籍都是瞳孔驟縮,目中隱透怒容。

左都察院吏部給事中嬴長安!左都察院禮部給事中方玨!

一個是武陽嬴氏的旁脈族人,一個則是祖宗七代以前,乃武陽嬴氏的家臣出身!

就在三日前的大朝會中,這二人才跟隨著那左僉都禦史贏任,一起彈劾嬴沖數典忘祖,以及定武軍右路鎮守使嬴宣娘殺良冒功一案。

可今日——

王煥章尤其惱怒,那武陽嬴氏,竟然連自己的人都管不住麽?王籍卻隱隱猜到了什麽,看著嬴沖手中奏本,眼神晦暗。

天聖帝高居皇座,臉色鐵青。似正雷霆震怒。望見三人到後,就重重一聲冷哼,將兩張奏本,甩到了王煥章的面前。

“左都察院吏部給事中嬴長安,禮部給事中方玨,彈劾你京兆府尹玩忽職守,坐視京城生亂。三日前至今,京中已有大火七起,械鬥二十七,命案八百余人,使京城百姓民心惶惶,不得安寧,可有此事?”

王煥章緊咬著牙,掃了那王承恩與諸多政事堂宰執一眼,就知此事無可抵賴。既然陛下將這麽多人招來,想必是已問過究竟。

“回稟聖上,確有其事!”

王煥章挽起了官袍下擺,當庭跪下:“然而這非是我京兆府疏忽,而是有人包藏禍心,居心叵測,煽動事端,圖謀作亂!”

“混賬!”

天聖帝的臉色依然是陰沉如故:“我不管你是何理由!這京城治安,你們京兆府責無旁貸。你既然說是有人居心叵測,那就給我找出來,這股妖風,也得給我壓下去!朕如今給你三日期限,你可能辦到?”

嬴沖暗暗為天聖帝比了個大拇指,果然是老於朝堂,言辭犀利。接下來無論是王煥章推拒,還是向禁軍與城衛請援,天聖帝都必定是一句‘我要你何用’,怒聲訓斥。

然後順理成章,就可換將王煥章降職敘用。就不知這位京兆府尹,能不能忍下這口氣了。

被調職他處,更好過罷官。不過,京兆府尹乃是通向政事堂的登天捷徑。這位多半舍不得放棄。

王煥章面色潮紅,凝思了片刻,就又再次拜下:“請聖上給臣五日時限,五日之內,臣定能肅清京城宵小,還鹹陽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王籍暗道不妙,有心想攔,卻根本就拉不住。知道聽王煥章說到五日時,才微松了口氣,這位還不算蠢到家。

“五日?”

天聖帝卻不曾立時答應,而是做闔目思索狀,目光遊移。直到見那繡衣大使王承恩微躬了躬身,這才應允道:“就給你五日!五日之後,你不能安定京畿,朕可不會饒你。”

王煥章心中一松,然後將頭上的烏紗帽緩緩摘下。

“臣如失信於陛下,甘願丟官棄職!”

天聖帝高高在上,不屑輕哂:“汝亂我朝綱,致京城生亂,那時又何止是丟官棄職能夠了結?”

王煥章渾身發冷,心知天聖帝到底還是不願放棄這個打擊世家氣焰的機會。

自嬴神通身亡,天聖帝一只臂膀被斬,這幾年雖仍與世閥分庭抗禮,卻已略顯頹勢。他王煥章這個京兆府尹之位,本就是襄陽王氏聯手其余幾家,從陛下那裏虎口奪食。

這就是帝王的報復麽?

深吸了一口氣,王煥章再次俯身拜下:“五日之內,臣若無法平息京城動亂,願領罪責!”

“這還像點樣。”

天聖帝滿意的微微頷首,而後又目光掃向了在場幾位宰執:“王府尹既已立了軍令狀,那就請諸位宰執與左都禦史做個見證。”

幾位政事堂的相公聞言,皆是目中精芒微閃,而後紛紛躬身應是。都心知王煥章已然入套,情形堪憂,五天後如不能平息,只怕整個京兆府的官吏,都要受其牽連。可此時太政殿內,陛下禦前,當王煥章說出五日寬限的那一刻,就已沒了退步轉圜的余地。

處理完了王煥章的事情,天聖帝臉上就恢復了些笑意,轉而用略含戲謔的眼神,上下看了嬴沖一眼:“這身國公的衣服穿上,倒也些你父親的風範。怎麽了?米伴伴說你是為告狀來的,到底是要狀告何人啦?”

天聖帝話音方落,這太政殿內諸人就紛紛把視線掃過來,嬴沖也不怯場,先是從容利落的一禮,然後手捧著奏章,朗聲道:“臣參我安國公府長史以下一應僚屬,看管不利,玩忽職守,致使臣封地解縣大火,燒毀精糧二百余萬石,銀錢財貨三十萬金。請陛下降旨,將所有涉世之人鎖拿問罪!”